去西安

      一听说去西安，村人就知道你要出远门了，要去办大事了。平常的事情在村子里就可以办掉，比如买鞋子袜子牙膏等日常生活用品。若是想出去看看去转转，可以以买日常用品的名义去相隔几公里的集市，买点肉水果之类的。若想买时髦的衣服想下馆子，那就要去县城了。坐上两块钱的线路车，上午去下午赶最后一班六点的车回。

      去西安多的一般是做生意的要去西安进货了。西安的货种类齐全，批发价钱也相对便宜。还有一类人去西安，只是途径那里，要去更远的地方了。如我在外面求学，每年放假回家或是去学校，都要经过西安的。有几年姐姐和姐夫在陕西户县做小生意，我也是经西安去过两次的。

      若是从村子出发去西安，那就得起的早早的。吃过母亲给打的荷包蛋，带上七八个鸡蛋，再拿上苹果火腿肠等吃的。一般父亲骑着摩托车送我。那时天还黑，村子里是一派安静。因为去西安的大巴或是火车都是比较早的，而从西安中转的火车的时间是固定的。本着母亲那赶早不赶晚，火车不等人的想法，我每次去西安天都是不亮的。然而，每次我去西安，母亲总要流一些眼泪。因为去一次西安，就表明至少一年之内她是见不着我了。因而每次母亲都把我送到村口，往往是站在黑夜里目送我好久，直到我看不见她了。

      每次出远门去西安，我的心都是稍微提了起来，总感觉外面陌生的世界里，有一些坏人是专门吃像我一样外出人的饭的，他们要欺骗了外出人的钱财。因而总是把自己的包看得紧紧的，看人也带了一种警惕和防备。父亲返回家时会对我说，在外多长着心眼，灵性些。

      去西安坐过几次大巴，坐过几次火车。若是坐大巴，从村子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县长途汽车站，就会看到去西安的豪华大巴。车门前往往站了两个人聊天，看见有人走近他们的车，就会朝着走去的人大声喊，西安西安，马上出发。而旁边就会有一辆去别处的长途车，按响了出发的喇叭，如将要出海的轮船的汽笛声。我常常想，这一悠长的喇叭声是带有多重寓意的，告诉人们这辆车要出发了，提醒人们避让，希望用喇叭声吓跑路上的牛鬼蛇神，希望一路平安。

      看我提着行李背着包，知道我是要出远门的。看到我走向大巴车，就朝着我喊，西安西安，西安走不走。于是，我就上了车。他们热情地将我的行李箱和包放进车下，不忘说一句，稍坐一会，马上出发。坐进车里，里面往往有了几个人，都是穿得比较得体的，或是学生模样。找到空位坐下，我就稍微喘口气，看着外面稍亮的天空了。

      长途汽车站距离火车站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可以到。这一段路算是县城的繁华地段了，每个日夜总有人来往，路灯也是亮了不灭的。周围有旅馆，有吃饭的馆子，还有一些发廊，有不少的摊贩，这段路是几路公交车和线路车的起点。我是有几次去附近的小店买了烧饼夹肉吃了后再坐车的。那家烧饼做的好且实惠，吃上两个喝一点水肚子就饱了。也许出门在外，吃饭不像在家那么讲究，只要把肚子填饱就行了。

      坐上车，等车出发后，车里就放了电影让人看。我一般看电影，或是看窗外的风景，看大同小异的村庄，看远处的窑洞，看高低不平的塬，看一片一片的田地。车上了高速，就开的快了。听着单一的车轮声和偶尔的喇叭声，有些人就来了睡意，坐着眯起眼睛睡着了。但我极少睡着，一直睁着眼，心里也稍微有点兴奋，心想终于离开了亲爱的家乡，离开了熟悉的村人，又要在外游荡了。

      汽车过了风陵渡大桥，看见宽阔的黄河，就进入陕西境界，离西安不远了。

      若是坐火车，只觉得要赶时间，要等时间，要提了行李箱赶火车。因为去西安的那趟火车只在县城的火车站停留五分钟，且上去的时候人挤得满满的。坐火车有几个好处，一是价钱比坐大巴便宜了四分之三，一是这趟火车上的女乘务员长得惹人怜，再就是坐了火车到西安后不用多路了，出火车站直接到候车厅等着就行。

      我去西安的时候坐的大巴多些，回来的时候坐火车多些。近几年，有了往返西安的高铁，大前年回家时便坐了高铁，离开时也坐了高铁。县城高铁站修得很气派，也很现代，远远地就能看到。现在地铁站周围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附近还有农田。我想，不远的将来，这里会别有一番景象了吧。如今已有将近四年没回老家，不知道地铁站现在是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