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去寻找的东西,往往是找不到的,无意间却能邂逅山海之精。
——引子
四海八荒,有个小和尚,他被师傅走丢了,只留下一张纸条:当你云游四方累了,就是时候回家找师傅了。
云游的第一天,小和尚还是很开心的,长安城里这么大,凭着过硬的业务水准,女施主们纷纷邀请他到家除邪,斋饭里从未吃过的点心尤其可口,我佛果然慈航普度,世间一片美好呀。单纯的小和尚没注意女施主们的窃窃私语,也就不知道斋饭与业务无关,激发施主们母爱的是呆萌可爱。
小和尚施法之后很愧疚,皇家教下还是很太平的,连只哈巴儿都极通人性,并没有什么邪祟,但既然斋饭已经吃了,无功受禄违背了师门的教导,于是自告奋勇留下来守夜,一脸正气再次让女施主们母爱泛滥。
黄昏时刻,阴阳之交,小和尚手按桃木剑在后花园巡逻。盛夏街道两侧的杂货铺早早关门避暑,走在寂静的小道上,生长繁盛的树枝遮住了大半天空,仿佛要走向另一个世界入口。回头望去,艳丽橙色渲染了整片天空,饱和的色彩在天空中扩散,整个世界看上去都很温柔,似乎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小和尚叹口气,看着火烧云有点发呆。
“不好看吗?”
“太好看了,好看到担心以后再也看不到,有点难过。”
小和尚顺口应答,后知后觉发现树上趴着个红发青衣少年,热烈张扬,空气中好像更热了点儿。他琢磨着大概是这家的少爷,躬身施礼,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女施主心心念念着肉肉的小和尚,也不知是谁家大人如此心大,这样呆萌的小正太都忍心不要。如今世道算不上太平,京城中好几家都有火光之灾,听闻院子中有明亮火光,水泼无用,房舍不毁,燃烧盏茶功夫自行熄灭。受灾之家总会失踪些什么,弄得人心惶惶,官府多番巡查也无可奈何。如今正是逢魔时刻,可人爱的小和尚可不能出事儿。
行至庭院,却见火光明灭,小和尚站在满园红光中行礼,分毫无损,隐现出庄严宝相来。女施主心中焦虑,又多了一层敬畏,在外叫到:“小师傅,你可无恙?先出来要紧!”小和尚深觉惊讶,红发少年倏忽隐去,火光渐渐亮起来,周身暖洋洋并无不适。
盏茶功夫过去,小和尚在女施主照顾下又吃过两盘糕点“压惊”,火焰熄灭清点人数,只有养了十余年的京巴不见踪影。小和尚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京中异象怕是跟那红发少年有关,第二日辞了女施主,专心在街坊之间淘故事,东家有何年代久远的通灵之物,西城的钟楼黎明会自鸣……
是夜,小和尚偷偷扒墙头想要看王员外家的芍药花,据说这花能解语,还很臭美,你要说她好看她就绽放得愈加娇艳,要是说她不如牡丹漂亮可就糟糕了,小芍药会把花瓣合起来哭泣,眼泪甜甜的。小和尚咽了咽口水,就看到了红发少年。小和尚拽着新朋友悄悄窝在了小芍药旁边。
“阿弥陀佛,芍药女施主好,我觉得你确实是长安城最漂亮的花,不过……听说施主的眼泪很好喝,贫僧很想尝一尝,特来拜访。”
红发少年很震惊,小芍药笑得花枝乱颤。
芍药说,其实自己没流过眼泪。王家二公子是花痴一枚,沉溺于养花弄草,小芍药自出生之日就得精心照料,渐渐有了灵识。因着二公子理不得财又作不得文,兄弟间免不得受些排挤,故而小芍药常常撒娇逗他一乐。
“他不舍得我哭,总说我是天下最好看的芍药花。”小芍药脸一红,“他也是世上最好的花匠。”
小和尚没喝着花泪,却听了一个好故事,满足地拉走了红发少年。
“世人总是喜欢封侯拜相,却很少有人愿意耐心等待花开。他们都不知道自己错失了多么乖巧的解语花。”小和尚自顾自说着,却被少年打断了:
“我是毕方。”
“我知道呀,你看你老穿青衣服,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有异火,肯定是毕方啦!不过书里没说,原来你的火是净化邪祟的,小芍药这种天真可爱的花妖你就会放过,是个好人~”
“我不是人,我没说放过。”
“可是你放过了呀,好妖。”
……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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