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鲸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年前?三年前还是五年前?记不大清了,好像这段时日过得太过混沌不清,以至于感觉不到时间的秒、分、时’日和年。
一般来说,在夜晚寻求安眠可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了,不过也会有的人无法做到。有的人不过是暂时的,而有的人却能够清楚的察觉到失眠这回事或许是永远的事。从某一天开始,如同时间线的无限蔓延般再也没有终止,同时也会在混沌不清中忘却致使失眠的原因。
并非它们消失不见了,并非如此,如同从不曾存在般消失不见。不过是每一次记起都是在伤疤上揭开自己的伤口,因此不再愿意去回想起它,任由失眠折磨自己,任由它们如同从不存在般的存在,也要永远的视而不见。
一
虽然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总是会忘掉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记性不好的我也总能忘掉那些不快的事情。所以说这终究是件好的事情,毕竟不快的总不那么容易忘记。因此我喜欢把快乐的事情写在日记里,这样开心的回忆总是找找就有了,不快的事情想想也就忘掉了。
这样快活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我最初的十七年,像是每一个人都终将面临老去一般。关于我终究无法忘掉的疼痛终于来临了,这样的疼痛横亘了我接下来的所有岁月。这无异于所有的不幸、阴郁同欺骗所带来的疼痛,使的我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日里在也无法提笔写出或找出些许的快乐的事情。因为即便勉强自己翻开日记终究也只会想到悲伤的事情,写下悲伤的句子。
在这样的岁月里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在那一瞬间开始无法聆听任何的歌曲,无法去感受任何的故事,一心只想要靠近温暖阳光的方向,期望着这样能够不再悲伤。
尽管这样做毫无意义,像是大雨将要下成汪洋,年少的孩童想在一瞬之间熬过青涩的岁月,我仍旧想要越过被这疼痛所撕裂开来的巨大伤口。然而残存下来的疤痕也足够让我在每天夜里隐隐作痛。
二
在这个城市的五月里,有着一段不短的梅雨季节,从第一场雷雨开始直到七月中,整个城市都要笼罩在一片阴郁不安的潮湿里面。
那正是雷雨的第一天。一如往常的我走进常去的店里。店名比较特别:”PETER CAT",看的出着店主是个十足的村上迷,以至于会在间餐厅的招牌上做出这样古怪的举动,毕竟这里既不是酒吧也不是宠物店。
走进店门之后,一眼便可以看见整齐的红木书架上陈列着的书。从一开始的《且听风吟》到最近出版的《天黑以后》一应具有,正播放着音乐也是the lov"spoonful的GIRL,BEAYTIFUL GIRL,不然就是披头士。真是十足的村上迷!
不过这都不是吸引我时常光顾着里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在店南侧放置着一台电视。播放的电影很是合乎我的胃口,今天播放的真好是刚上映两月的《once》,电影院的还没有上映呢!真心服了老板的神通广大。
点完餐之后我便在店的南侧寻找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一边着观看电影一边庆幸着还好是在雨天,店里的人不是那么的多,也少了不少多余的吵闹,我也可以更加自在的看电影。啊啊,心情真好。
良鲸便是在这是走了进来的,时至今日我竟分不清楚那是的她究竟是走进了店门还是直接走进了我的世界里,一个绝对漂亮的女孩。
说实话,这样漂亮的女孩绝对不是经过精心的打扮才显得漂亮的,而是更加真切的漂亮。她的表情略微带着些许柔弱,然而短的过耳的纤发又将她那细致的五官称得更加成熟,这是一个颈项白皙得不需任何装饰的单眼皮女孩,我看得见她那纤细的睫毛同细软无骨的耳垂同样诱人。她身着鹅黄浅绿小点相间的白底连衣裙,露出的小腿白瓷一般,双足裹上一双白色帆布鞋,显露出一种十七八岁的小女生的感觉。伴随着关门的动作,鼓动着裙边的微风也随之戛然而止。这一过程里使人心底泛起阵微风,微风掠过整洁平整的河堤草坪,一阵随之而来的清凉味道席卷开来。
兴许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电影,毕竟《once》里的街头艺人此时正旁若无人似的演唱着他那无人欣赏的《say it to me now》。
虽然我早有准备,仍旧感到她走进我面前的方式略显突兀,像是电影里突然出现的女孩一般,我毫无准备。
“可以吗”女孩问道。
“请随意”我的嗓音略微有些干涩。
这真是美好的一天,同不相识的漂亮女孩一同吃着午餐,然后就这样一同恻头看电影,就这雨天的味道一同直到电影结束。
“喜欢看电影吗?”女孩突然之间问道。
“嗯,啊啊,喜欢啊非常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我显得有些慌张。
“是吗?我是,非常的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女孩面带微笑,露出了白皙的牙齿,一边的嘴角微微上翘,这是感到了一丝不妙。
“可是我现在有了麻烦,你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和我一样爱看电影的男孩。”
“可以啊!”
“当真!你看我什么都没有带,因为麻烦,所以你要帮我付钱了,我一定会还你的,拜托,不然我就只好逃单了,这样不好的吧。”
当下我就立刻想到了什么似的摸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完了,怎么会这么巧。
“额,这个.....”
她看出了我的不安,这样得有多凑巧。
“哎,只有这个办法了,你准备好了没。”
女孩突然之间抓住了我的手,不待我反应便开始朝着店门跑。我发誓这一定是我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被女孩强拉着从店里冲出,一路狂奔。我听见雨中风声在耳边呼呼的掠过,带着一阵雨水和发梢的味道,这下我可以清楚的说出女孩用的洗发水是什么牌子了,毕竟我也在用海飞丝。
眼前的风景浮光掠影般稍纵即逝,女孩飞快的奔跑溅起的水花在我看来这般不真实,犹如在一片汪洋里踏着水面前行,雨滴都成了蒸腾的雾气,在风中,我不禁放生高呼,更加用力的向前奔跑,跑到了她的前面,拉着她在如烟似雾的长街里跑过一颗又一颗银杏树,直到我们俩人都精疲力竭,停在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的地方,看着对方忍不住的笑着,欢呼着,为我们的成功犯罪庆祝着。
直到今天的我都无法忘记那感觉,无法忘记与良鲸的相识。
三
恰巧夜里下起了雨,不是很大,细细聆听之下却只剩下了雨滴沙沙隐没于泥土中的声音。那动静像是夜间不安的生物们,为了饥渴的肠肚躁动不止,最为不安便是泥土中蠢蠢欲动的种子。它们那咔咔嚓嚓的挣扎声如同巨大的野兽们在睡梦中所发出的鼾声。我曾不只一次在梦中见到,那广阔无边的平原上伸展开来的庞大枝桠,随之而来的气味使人联想到暴风雨的味道,杂夹着土地、青草一切被风雨洗刷之后的气息。我喜欢这样的味道,喜欢的不得了,说是爱上了它也不为过,因为我像是个丢失宝物的小孩似的不无时时刻刻的怀恋。
岑溪你知道吗?虽然我们每个人的身体会每相隔一段时日便更换一遍细胞,从里到外都不再是原本的身体,所以人总是善变的,过去随着死去的身体死去,活着的记忆留在新的身体里,因此记忆是我们死去的身体留下来的幻肢感。那些真实经历的和我们梦中的美好就是组成我们记忆的养分,每一样都在我们身体里留下了幻肢感,就好像我们死去的细胞,它们不止留给了我记忆也留给了你,现在,你身体里有着我死去过的身体,反之亦然。
因此我想你也能够听得见,我梦里那巨大的声响,你也可以感受到,那一切被洗刷之后留下的气息。我们都试图变成对方,我们拥有一同的记忆,就如同拥有一同的身体。
四
一只候鸟飞出了巢,跟随着的两只三只影影绰绰来来回回。不消许久,便能见到成群的侯鸟在天空中翻滚跳跃,或近或远。我对此总会有所察觉。那些聚在一起又离得很远的人,就如同天空对鸟儿来说也不是想象中的自由。
在这个城市呆了有两个月之久了,每个城市里的人都有相似的地方。就像《海上钢琴师》中1900说的:”他们都是那么喜欢寻根问底,虚度了大好光阴。冬天忧虑夏天的姗姗来迟,夏天则担心冬天的将至。所以他们不停四处游走,追求一个遥不可及、四季如夏的地方—我并不羡慕。“
对于我来说岑溪便是我接着呆在这的意义。因为他的存在,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有那么些许可爱了。
”打个比方,比如说你沉进了海里,你瑟瑟发抖大声呼喊,死前最后会想到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 岑溪看起来有些失落,他无法给出我答案,也不想骗我,或许我不该这样问。
“不过我知道现在我 ,除了你谁也不想。” 岑溪的回答这样真切,容不得我怀疑一字一句。
“ 其实我怕海,一望无际的水深不可测,末知和恐惧将我。”
“那就抓紧我好了。”
“ 在海边我会害怕会突然打来一个大浪将我们淹没水里,我们会不能呼吸。”
“那就抓紧我好了。”
“那我就抓紧你好了。”说完我便紧紧抱住了岑溪。
五
雨滴越来越密集了,突然之间拉着我要去海边的良鲸此时却在我怀中瑟瑟发抖,我们都累坏了。两个人任由风雨包裹身体,这感觉如同相拥着落入深海,风儿就是汹涌的海流,带走了我俩所剩无几的体温。我再也不忍心看着她难受,我更加力的抱紧她了。
“你看,现在雨里只有我俩,我可以听见你心跳的声音,你的体温也流进了我身体里,你说这雨水是不是下成了海,让我们都坠进去不能呼吸?”良鲸在我怀里问道。
“那样的话我也不能呼吸了,但我可以分给你我的空气,虽然只有一点点。”
说完这些的我用尽了剩余的力气去亲吻她,一点点的在风雨中交换着彼此的呼吸,流动着再也不是空虚的内心,填补了彼此的孤独,无边无际的浪潮在此刻失去了它应有的汹涌,藏在了我们的心底只剩得下温情。
“我想这一定是这辈子都再也遇不见的美梦。”
“所以呢?”
“所以我要尽快醒来,我怕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被用完以至于突然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梦。”
不待我说完,她的嘴唇便止住了我的话语。
“那你现在醒了吗?”
'嗯,这不是梦。”我抱紧了她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六
“ 岑溪,我好想在每天清晨,将醒的你呢喃一声又翻身微酐。顺着窗花透进的光为你纹上彩印,我轻吻过你脸上淘气的睡痕,缓缓起身对着你说早安。
但是我不能,我好想在你的身边,一起看看星辰,看看雨天,看看时间会在你身上留下亦在我身上留下的痕。
但是我不能,我好想在晴天同你喝着牛奶翘着腿坐在海边,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说说风景说说喜欢的电影和爱看书。
但是我不能,想做事还有许多,我不想这样放弃。
但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拥抱一个吻,因为我不能给你许多,请原谅我的吝啬,这样做的目的只希望你能不那么伤心。”
七
自那时起己过了四个月,季节落完了秋叶又步入了十二月,没等人反应过来便进入了冬天,直到寒风把单薄的我病倒,我方才察觉到了冬天。
“啊,今后要多穿些了。”
我终于在病床上番然醒悟,自己己经被世界遗忘,只剩下独自一人形影相吊。
那天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良鲸,没留下一条简迅,一个电话,岑溪也不知道女孩是否真的叫做林冉,只记得那的海边潮声高涨,雨落在沙里听不见响声。
“哗哗,哗哗哗。”
停留在耳边的只剩下海浪声。
八
“岑溪,我从末想过自己的死,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不痛不痒。
可惜不能,一个得了绝症的人即不想死也不能在剩下的日子里开心的活着,因为我知道白血病的治疗有多痛苦,要做化疗,落光头发,要做穿透,会很痛苦。
尽管如此,我仍旧想要在最后的日子到来前可以去看一次海,因为人们总说那儿是充满希望的样子,我想最后看上一次。
遇见你却是意料之外,请原谅我的自私,给不了他普通的幸福,普通的快乐,甚至于一个吻,我都虚弱到在他面前昏迷。
看着彻夜守护着自己的人在几天前还漠不相识,厌己感便越发深重。
于是我离开了,远远的离开了你,希望你能把这一切当做梦,尽快的醒来。”
九
周五的晚上下起了雨。我一直看着雨直到很晚,远处的天边可以看到海,我开始厌倦了雨天和大海,梦里却见到了一只独自飞翔的候鸟,独自追着雨云, 随着湿润的空气滑行,饿了就吃,累了就睡,沉浸在哗啦的雨声,不断的飞行,飞行。
只是突冗的候鸟断掉了翅膀,坠向了海,在落入水中前变成了一粒雨滴,消失在了那里。
这时的我便会被惊醒,发现了枕边的湿润想起了良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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