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讨论了一下关于平凡生活的事情,有朋友回复说,大部分人只是爱上了追梦的感觉,而不是爱上梦想本身,所以才会抵抗最平凡的工作生活。
写文章的时候,有想过要不要把这句话直白地写出来,后来还是选择隐晦地提过一笔;尽管我个人是认同的。犹豫要不要写出来的原因在于,我不知道如何证明一件事——就是是爱上追梦的感觉重要?还是追逐梦想本身重要?
换句话来说,一个人发自内心的真实喜欢/讨厌,和一个人表现出喜欢/讨厌,哪个好?哪个重要?哪个更让人愿意接受?
曾经的我会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发自内心的真实喜欢/讨厌重要啦,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状态,才是最可信的状态。如同你希望这世上对你说爱你的人,是发自肺腑地爱你;如同你期待每个欣赏敬佩你的人,是打心眼儿里对你认可。
你希望来自外界的反馈真实,你也希望自己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源自本真——这当然是人人所期待的最完美状态,因为在这样明确的信息输入输出之间,没有模糊地带,没有信号不明,也就能确保稳稳当当的安全感。
只可惜,最完美状态,往往意味着现实生活中并不能每每如愿实现:
那个满脸诚恳说着爱你的人,紧紧将你拥入怀中的人,可能脑子里正想着别人;
那个对你好言相待,伺候周全,前后鞍马的人,可能只是因为有求于你而收起了对你的厌恶。
我们常常希望不带上面具洒脱地活,可是,这件事本身就是高难度挑战;更重要地是,我们永远无法阻止别的人,戴上他们的面具看似「真诚」地对待我们。
所以,事实上,我可能无法分辨出来一个人究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讨厌,还是仅仅只是假装;我只能找到蛛丝马迹的证据,成全我的个人推测,但那不足以构成结论。
不足以构成结论,就无法对对方做出判定;不能做出判定,也就无法将结论落地锤音。
因此,我只能在我可控理解和可成立的逻辑范围内来认知这个世界,不能将个人的随意揣测变成我认知他人与世界的方式,更不能将这样不确定的推论当做事实来做出个人的反应。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很多时候,便只能依靠我的信念与自我原则:
一个人如果在我面前认真地聊梦想,那么我就会同样热情地跟他/她聊梦想。在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她真实需要的时候,只能假设,他/她没有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进行这场对话。
一个人如果愿意与我虚度一些时光,愿意说好听的话给我温暖。当然我也无从论断他/她的真心实意究竟有几成,尽管我也可以查查网络看看小说,看看这世上的人们怎么谈感情。可是,终究我还是嫌麻烦。我还是愿意先保留判断,还是愿意先对这种善意的表达,展示我的感激与尊重。
我愿意为一切表露出来的情感倾向设置一个善意的前提,随后,把真相交给时间去处理,有的,会在某个时间节点里自动浮现出来;有的,会突然在某一天因为个中缘由销声匿迹;有的,会在瞬间发生突变的剧情——
我不是导演。我不关心剧情。更不关心,别人在演戏的时候,是在投入真心,还是应付工作。
那是他们的事情。
不过在这个问题里,我确实有很认真地花时间探讨一部分问题,也就是:
对自己来说,面对一件事/一个人,我究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讨厌,还是只是假装、只是被迫、只是因为觉得应该、只是由于懦弱……?
我爱研究这个问题,而且大概是因为太投入这个问题,导致我没有太多时间去了解别人的内心戏。
归根结底,可能还是因为懒吧。毕竟,了解自己是个更轻松的活: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与自我相处,了解自己身上的每一个优缺点,了解吃喝拉撒的每一个小细节,而别人,无论你看得怎么用心费力,也永远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真实的模样来。
所以,大概对于一个懒人来说,在一个低难度问题和一个高难度问题之间,选择哪个、放弃哪个,显而易见。
当然,懒归懒,做出了决定,总还是得给自己找到一些选择的理由。譬如,我就觉得,搞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讨厌一件事/一个人,比我喜欢/讨厌TA的事实本身,有趣多了。
譬如,关于少女时代的摇滚梦,关于那个青春年纪里的爱情,爱着叛逆爱着流浪爱着漫天漫野飞奔的自由,想起来都觉得是很美很美的梦想,值得天涯海角地追逐,值得目空一切,值得画上浓浓的烟熏妆对着世界竖中指。
可是,我这样一个懒人,跟自我离得太近,就太容易看清楚,我骨子里的叛逆并不彻底,我爱着摇滚爱着天边的浪荡的心,带着无法挣脱的乖巧的痕迹。所以,就算我画上浓浓的烟熏妆对着世界竖中指,这世界能够感受到的也不过是靠着烟熏妆传达出的一点点叛逆情怀而已。
讲真,无论是青春年少之时,还是后来远行的我,一直都太清楚,我的灵魂没有为了音乐粉身碎骨的虔诚,所以表现出来的些些叛逆,可以用来探寻自我存在的意义,可以用来震慑旁人的目光,甚至可以为自己带来一些源自外部的认同;
但无论如何,它不是我。可又与此同时,在那个年轻的年代,我需要这样一种不真实的自我认同/自我说服,需要在那样的情绪里消耗、扑腾、燃烧,直到疲了、乏了,愿意直面人生了。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爱一件事,不爱一件事;爱一个人,不爱一个人。我得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知道自己为什么爱,为什么不爱,为什么爱而选择离开,又是为什么不爱却要忍耐,我得知道在每一个复杂的局面里面,我究竟是为什么需要演出这样的戏份。
我得知道,在每一个角色里,我的认真投入,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对手多好,所以需要我去配合。当然不是,而是,我自己那么好,为什么愿意陪你演这一场戏。
想清楚了,值得,就继续认真演;
想清楚了,不值得,就停工;
没想清楚,值得不值得,就权衡利弊,就听凭喜好,就伺机而动;
然后,承担后果。
就这样。
关于真心还是假意的问题,我关注的,大概就是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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