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离开车站,雪梅木木地看着这座城市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淡出了视线,虽说在这里呆了几年,记忆里却只有无休无止地劳作、加班,除了在发工资的时刻有片刻的欢喜外,很少有什么新鲜的体验。一句话涌上心头,城市的过客。是的,住得再久也只是城市的过客,她的来去城市毫无感觉。
快要下火车了,她下意识地把左边衣服袖子往下拉了拉,近乡情更怯,她害怕遇见熟人,更害怕熟人的眼光落在她的手上而露出同情的表情,还好,大一码的衣服袖子长度完美地遮住了她的左手,只要她小心一点不把左边的胳膊抬得高高的,应该很难被人发现。
还好没有遇见熟人,她一下火车就急忙叫了出租车直奔家里去。在路上给妈妈打电话
妈,我刚刚下火车上了出租车,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
哦,知道了,我和英子在家等你。
鼻子酸酸的,赶紧挂了电话,怕再说下去眼泪就要流出来了。马上见到亲人的喜悦和自己失去左手的难过交织在一起,我只看看她们,看看她们就离开人世,一切烦恼都不复存在,我会得到彻底地解脱。
出租车停在家门口的院子里,雪梅下了车,惊奇地发现家里的房子被完全翻修了,小平房变成了小二层,以前的砖墙结构变成了大块大块的玻璃,显得极为通透和明亮,妈妈和英子倒是出来了,却并没有帮忙拿行李,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她只好自己从后备箱里费劲地拎出了行李,心里有点小抱怨,但是想到她们并不知道自己出的事也就释然了。
走进家里,她吃惊地看到家里变化好大,不少新家具家电,收拾得整整洁洁的,呈现出清爽利落的感觉。不由惊叹:“妈,怎么把家里搞得这么高级了?你哪来的钱?”
妈妈笑着说:“这几年你们两口子不是给我打了不少钱回来吗?我想着你们在外面挣钱始终还是要回来的,就全花在房子上了,还借了不少钱呢”
雪梅说:“什么,你全花在房子上了?还借了外债?不是让你存着吗,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妈妈说;“怕啥,不是还在挣吗?”
雪梅的气一下子上来了,她猛然卷起左边的袖子伸到妈妈面前,大声说:“挣?还怎么挣?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英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雪梅意识到自己的冲动,马上把袖子放了下来遮住。妈妈走过去把英子一把抱了起来,对雪梅说:“不还有一只手吗?怎么就是个废人了?”
雪梅一时语塞,讪讪地过来要接英子,英子却扭过身去不肯让她抱,她哄英子:“叫妈妈。”孩子也不肯叫,不光不肯叫,连看都不看她,好像有点怕她。雪梅一下子泄了气,想像中孩子的亲热没有,想像中妈妈的心疼没有,她对生活仅有的一丝希望都落了空,一下子茫然无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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