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卉带弟报到,恰恰相反。卉不辨东西,弟随即反客为主。武汉等船。见路边西瓜切片,如半月。
“多钱?”弟在邯郸呆久了,一副北方口音。
“十块!”
“太贵了,便宜点不?”
“买不起就别问!”卖瓜人敞怀赤膊,不耐烦挥汗。
“不问咋晓哩?”年少气盛,又是服软不服硬的德性。九头鸟在布上擦拭着长长瓜刀……卉拉了拉弟,急走,不敢回头。
“吕卉!”刚下码头,便听得人喊,卉的后排同学,大雄,眼眶低陷,自来卷发,卉跟宿舍人戏称“Idian boy”。
“你怎么在这?”卉淡淡地,并不打算把弟介绍给他。
“我早回来了,在学校没事干,就来码头接老乡。”卉的班里有四五个重庆人,看起来他们彼此交情都不错。
卉自己就没有真正的老乡情怀,跟河北人始终不亲,跟重庆人也并不近。大雄托小痞子带过些纸条,卉从不回应。
一路,弟跟大雄相谈甚欢。
转眼寒假,为节省路费,姐弟俩仍旧留校,勤工俭学。大雄也留校,重庆票太难买。
大年三十,学校给留守的学生添了些荤腥硬菜,举办了个不痛不痒的迎新茶会。
傍晚,大雄坚持把姐弟俩请到宿舍。
“好香,好香”,弟毫不客气地进了屋,房间收拾得挺整洁,男生宿舍特有的臭鞋味儿淡了许多。几张方凳拼凑成桌,腊肉,香肠,电炉子上还煮着一锅汤……一种家的温暖充溢于心。
“大雄人不错。”卉知道,弟不是那种吃人嘴短的。
他在班里相当得人心,尤其女生,个个崇拜他身上男儿气概。想当年初到北方,总遇到校内校外小混混找碴,他凭自己的拼命三郎劲方得立足。比方一次,收齐的班费未来得及上交,路上就有班上对头纠结了人来索款。他自不肯拱让,双方交手,他手腕被一刀扎穿仍未屈从……从此班级内外、学校周遭再无人敢欺。
新学期,班级活动包饺子。女生们早早到了教室,发现桌椅已经挪开,围成一圈,多个面盆洗刷一新。
“谁呀,这么早?”
大雄端着洗好的一盆白菜出现门口。
“兄极(弟),不愧生活委员啊!”
“我不会包,只能打打下手,靠你们了!”大雄憨厚地笑,麻利开切,女生们七嘴八舌夸奖一番。
一早,卉跟着冰枫沿校外十里大道跑步。突然身边冲过二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引人围观,以为抓贼。细看,原来是大雄和小叶这对老乡。
“冰枫,又报三千?”
“是呀,老懂也报了!”冰枫很得意自己的煽动力,卧谈会的战果,“你们报的啥?”
“四百接力!”
校运会最激烈的项目莫过于各个专业部之间的男子四百米接力,那速度,那协作,那风采,让围观者激情洋溢,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
卉答应了冰枫参赛,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跑道。七人参赛,一人中弃,卉坚持下来,好歹得一分。冲过终点的的卉觉得自己很为班级立了一功,一放松就晕乎了,双腿一软。幸好冰枫和大雄一左一右扶住,立即送医务室,有些低血糖而已。
弟来校后,妈每月给多寄一百元,姐弟俩还是过得紧巴。卉周末买些青椒、包菜,一腌几瓶,跟弟俩省下些菜钱。弟又是个好动的,经常因为打篮球摔坏了眼镜,白白多开销些。幸好卉得些学习奖励,助学金都拿头等,姐从西藏也偶尔寄些,就没再增加爸的负担。
宿舍人也经常辣酱就馒头的吃着,没人觉苦。
午休时二毛一袋的葵花子,人手一本琼瑶或亦舒,枕着军被,嗑它个满室生花,校园生活别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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