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是什么,我会告诉你是每年暑假哪里都不能去玩,时间全部花在“编烟”上。
那时整个桑植县就是一个大烟区,几乎每家每户都种烟,几乎所有的土地里都是烤烟。从一个垭口沿路往上走,呈梯状的烟地在夏日的烈日下发出耀眼的青绿色,如遇一阵风从垭口里吹过,就会看见延绵不绝的烟叶犹如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地里便露出采烟的烟农们用塑料食品袋包住的脑袋。
记忆中的烤烟房种烟是很辛苦的。相对于种玉米,种烟的程序实在太多了。头年腊月用营养土育苗,来年三月再把优选烟苗移栽到烟地里。在此之前,烟地除了要平整、起陇外,还需要覆盖一层塑料膜,以抑制见肥疯长的野草。
六月初,烟叶开始成熟,忙碌的日子如期而至。而此时正是放暑假的时候,我们这些十来岁的小孩子便要帮忙编烟。
所谓编烟,就是大人们把烟叶从地里采下来,用大竹篓背回家,我们便把烟叶编在篙上,以便在烤烟房里烘烤。编烟看似简单,实际上要求很高。首先不能编得太稀,否则在烤烟“变黄”的时候掉下来。烤房地面上是火笼,掉在火笼上的烟叶极易引发火灾;其次也不能编得太密,不然在“干筋”的阶段烟叶的筋脉烤不干,搞不好还会“蒸片”,那就完了,一烤房烟基本上算报废了。
记忆中的烤烟房除此之外,还有诸如编烟时烟叶“背靠背”的要求,总之对于几岁、十来岁的小孩子来说,还是很难掌握的。
一般来说,一房烟烘烤的周期大约在三天左右。烤烟的这三天尤其辛苦,每天24小时需要守在烤房边,掌握煤火和烤房内的温度、湿度,半夜如果不小心睡着了,那也是麻烦大大的。
在这三天里,大人们还得按照烟站的标准去烟地里打“烟芽”,如果烟地里起了病,还得打药。所以白天守火的责任,就落在了我们的头上。你知道这是很无聊的事,加上大人不在家,很多时候加上几铲煤后,便偷奸耍滑去别处玩。有时候竟忘了加火,结果便是挨一顿揍。
记忆中的烤烟房所以你若问我童年的记忆,那便是与烤烟有些难以割舍的联系,有时回味,有时逃避。后来因为常年种烟,烟地里病菌太多,再也不能种烟了,父母也年纪大了,种烟这件事也就成了历史。
时光荏苒,虽然不再种烟,但很多遗弃的烤烟房还兀自矗立,每次看见它们,我就想起我的童年,想起父母在九十年代初因烤烟成了“万元户”。
网上有人计算说,那时候一万元相当于现在370多万元,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创造这样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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