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成娜菡写《诸茶与我的滋味》,我回忆起了几个关于茶的故事,忍不住也要写一写。
说到茶,完全绕不开一位故友,她的名字叫泓。
泓的日常就是写作和喝茶。她起床很晚,通常是在中午,吃罢婆婆留给她的午餐,便开始泡茶。
午饭里总有一个鸡腿,油亮亮地盖在米饭上面,因为家对面就是乐购,老太太酷爱采买这类肉食烧上一锅。
泓只喝铁观音,从罐子里铲出一堆卷曲的墨绿色茶叶,有人形容其形状似蜻蜓头,倒是很贴切。茶叶倒进一个桔子大小的黑色紫砂壶,浇进开水,冲洗杯子,再浇进开水。
她捏着小壶,食指压住盖子,转动几下,一倾斜,把茶水倒进公道杯,边倒,边把壶拉高,再降低,末尾还将壶盖一开一合,嘎哒作响,滴出最后的茶汤。
难怪她能坐在桌前一整天,那里丝毫都不冷清,热气缭绕、茶汤落进杯子的声音变化、喝烫茶的啜饮,这些加在一块儿,真是一种含蓄的热闹。
她喝着茶,面对那台老式电脑,不动声色地敲着文字。红尘江山、爱恨离愁,随着键盘咔咔的声响,跃然在白屏黑字间。
泓的文字,功力深厚,举重若轻,凡是我能看得懂的,都给我这样的感受。她的小说经常刊登在我们这儿挺有名的文学杂志上,她也时常用稿费请我去友好广场的小馆子吃羊肉串。
喝茶的仪式感,来自于她,也止于此。即使后来在茶庄、茶馆、以及各种牛逼有阵仗的场合喝茶,我也没能记住更多的东西。
然而,我和她渐行渐远。
她开始茹素,沉溺佛学,家中四壁贴满了经文,中午的鸡腿,稿费后的羊肉串也取消了。
她愈加看不惯我时常表现出的激动和热情,这相当轻佻,令她不屑。而她的孤僻、高傲、冷淡的个性,也让我逐渐疏离。
我猜,泓喝了太多的铁观音,所以寒气逼人;我还推断,她仅有的热情都倾洒给了文字,当然在后期,则是奉献给了各路菩萨。
最后一面,她送我一串佛珠,一套《木心文集》。她削了发,穿着一件褐色居士长褂,刚从某个寺庙云游归来。
看到她绷着脸,不苟言笑的面容,我极为尴尬不适。恭敬心完全没有升起来。
但她到底还是影响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偏爱喝铁观音,用一个小小的紫砂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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