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死的前一年,我送走了老王,今天轮到我了,他说要来接我,希望能兑现承诺。我终于还是这样平静的死了,我知道他们已经打了电话给老吴的儿子打好棺材,真不知道老王怎么活那么久,而我在60岁的年纪就没有了以后。
我闭眼的最后画面是大家的脸,哈哈,还是那样,平静里带着安慰。这群老头子真的是……对死亡习以为常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我呢?
1
那一年,我在我村周围的八个村卫生室都没容身之地,一个大学生就这样被迫呆在家。幸好,天不负我,一天,大姨跑到我妈跟前说了什么,我妈就笑了。马上回过身让我谢谢姨,我迷茫的说了谢谢。大姨这才说,我给你打听了下,那个我们这个镇的敬老院最近医护人员走了,需要医生,我就跟院长说了你,院长说随时欢迎。
就这样,我来到了这个离我家十几公里远的敬老院,没有选择的来了,我要生活。
2
我收拾好行李,和家里告别,颠簸了许久,终于站在了敬老院门口。我拖着行李箱靠近大门,听见“登 登 登”的声音,走近了,我看见一口棺材摆在门口,我被吓了一跳叫出声,但在钉钉子的老人却像没有发现我一样,他拿着锤子面无表情一上一下的挥舞着完全不顾被挡住去路的我。我把箱子靠墙放好,打算耗下去。
大概几分钟后,全部钉子到位,我以为可以走了,但我发觉我错了。又有老人跑出来,一共4个人,我以为他们要去抬棺材,结果又冒出来几个小伙一前一后的就把棺材抬起来了
老人跟在后面,没有说话,没有撒纸钱,没有流泪,我就奇怪了,这是那门子的风俗。我给他们让路,然后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没有哭声,没有鞭炮声,没有叫喊声地消失在视野。
3.
进了院,环顾四周,敬老院有栋五层的楼,左边石梯上去是厕所厕所旁边还有层三层小楼,规模还是不小。但,破败的墙,许多墙面都开始掉漆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一派萧条的情景。我找到属于我的医务室,推开咯吱作响的门,一股发霉的气息钻到了鼻子里,我扇扇手,寻找灯光的开关,开灯,开窗,打扫。边打扫边想着,条件艰苦啊。收拾规整,来到院子里,有许多老人就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三三两两的在一起细语。忽然又听见背后沙哑的声响,回头看是几个老人在娱乐室里看着电视,那台电视看起来一定是十年前的产品了,屏幕都是一片绿了,但老人们看的还比较开心,我看见了他们脸上的笑。看着这些,我想,这里也不算太差。
我回到医务室,坐下看起书来,看了几页,闯进个人,五大三粗的样,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他猛的敲了下桌子“小子,拿点烫伤膏”心中不爽的还是给他了,他拿过软膏正准备走,又转过身一下把我的书拉到他的跟前“哟,终于来个懂文学的医生了,泰戈尔啊,我也喜欢。”说完,他就走了,我把书拉回来,心中骂着“有病!”
4
来到敬老院的第二个月,我算是习惯了,但是受不了的是频繁面对死亡,一个月我参加了四场葬礼,如进院时看见的一样,没有哭,没有纸钱,没有鞭炮,没有念经打坐的法师,只有一口棺材,一个死者的朋友帮忙钉钉子,我想帮忙,老人却说“不用,他说了,一定要我一个人钉,他说在世上我可能是唯一的亲人。”看着老人平静的钉着棺材,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酸。四场死亡,平静的过去。但我知道,以后还有更多的死亡。
今天,是第五场葬礼,是一位乐观的老人,但我一直不知道的是他是被自己的儿子抛弃了,他儿子从他50岁开始就不见了,一直到他死,儿子还是没有出现过。但,他还是那么的开心,每天我看他晒太阳,聊天,吹着自己年轻时候的牛。想着,肩膀被拍了下,回头是那张熟悉的胡子拉碴的脸,“老王,你干啥?”“找你,下盘棋”老王笑着。
我把象棋摆好“怎么突然找我下棋?”
老王“消遣”
我“消遣什么,不会是时间吧,你马上还需要去煮饭呢,炊事班班长。哈哈”
老王“消遣下心情。我多年的棋友死了。”
我“你是说老李,看不出来你跟他是棋友啊?还有,旧棋友没有,新棋友也有啊。”
老王“你比较适合做书友,不适合下棋。我还是比较愿意和你讨论书的。”
我“我说老王,你不要自己打脸啊,你总共看了几本书啊。”
老王“实话跟你说,我以前……唉,不说为好。”
我突然好奇了,追问着“怎么了嘛,你还有什么传奇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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