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冰冷的手,手指修长,葱白有劲。
它扼住我的喉咙,肺中的氧气在一点点消散。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死了,还是自杀。但是我飘在空中,眼前是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我,真的死了吗 ?那我又是怎么死的?我为什么会死呢?
我拉长视线 ,目光定格在一户人家门前。我什么都不记得,但看到的每一个人,我都能叫出他们的身份。
那是一群警察,房内其他人是我生前的父母。我飘进房里,入目的是我的尸体,没有血流满地,没有伤口淤青,我只能看到“我自己”安静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姿势规整。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尸体上没有任何损伤,我的死因仿佛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
我看见我的母亲掩面哭泣,父亲一副快要疯魔的样子。我死了他们这么伤心,他们一定很爱我吧,那为什么我死了呢?
警察把现场封了起来,他们先在现场采样。我飘到尸体旁,打量着自己,原来我长这副模样。我想摸我自己,却捞了个空。
哦,我是阿飘,摸不到实物。
警察把一个笔记本交到我父母手里,说道:“这是死者留下的,你们见过吗?”
母亲接过笔记本,摇头。警察神色稍变,“你们自己打开看看吧。”
我飘到他们身后,想看看这笔记本记了些什么东西。
第一页:
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打骂我但我不能半分不敬。她可以对我说无情的话,而我连沉默都成了错误 。她可以心情好时,友好地同我说话,心情不好时用我发泄,可我发个脾气都要看有没有资格 。她觉得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却不能生出于她想法相悖的思想 。他对我包容,在她眼里成了施舍,我对她理解成了我必须做到的。
第二页: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可该来的期待与喜悦迟迟不出现 。我真的贱,贱到像个傻子一样被戏耍 。我多希望DNA鉴定能告诉我这只是个意外 。我恨自己这副样子,恨自己不能经济独立 。我不断告诉自己要忍,可是心与肉体的痛依旧鞭打着我的灵魂 。
后面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句子 :
讲真的,没有她,我活的比现在好
如果有一天我得了抑郁症,我会很开心,因为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死
很后悔,投胎到这儿
她说她养我是法律要求,那我以后也会因法律赡养她,大家各取所需,凭什么她可以把带侮辱性的字往我身上扔?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触目惊心的文字 ,心里一阵疼 。
是我写的。
前面还好,后面写得越来越激烈,不断的感叹号 ,强烈的语气,甚至已经扭曲了的字形,真的是我写的吗?
为什么我的心好疼啊……
冰凉的眼泪划过我的脸颊,阿飘也会流泪吗 ……阿飘的心也会痛吗 ……
母亲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但悲伤之中夹杂着气愤。“真是个白眼狼,我对她不好吗!她怎么敢这么写我!”
父亲已经沉下脸色,他的手握成拳,咬牙切齿:“那是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对她!”
母亲疯狂地撕掉笔记本,警察连忙抢过,“你不能破坏物证!”
“怪我吗!我十月怀胎生下她!她就这么死了?她经过我同意了吗?”母亲嘶吼着,我看见父亲的手红得发青。
听着母亲的话,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好熟悉的话啊,仿佛我以前听过。
“那破笔记本写的什么鬼东西,她撒谎撒惯了,你还信?什么错都推我身上!你陪过她几次?从小还不是我把她带大的! ”
看着有些神经母亲,父亲有了要打人的趋势,警察立马控制住了两人。
他们真的是爱我的父母吗 ?
随后我的尸体被送去了尸检 ,一部分警察询问了邻居亲戚关于我的情况。
我在屋里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一点也不想看见我名义上的父母。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只能在大街上飘荡,可脑内却一直浮现着父母的脸,耳边是母亲散不去的话语。
此时正值傍晚,红橙色的夕阳慢慢地与地平线交融,黄色的光洒向这个世界 ,一面向阳,一面成阴。
“妈妈,看!天空好漂亮!”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摇着手中的气球,不停地唤着“妈妈”。
“是啊,像我们家宝宝一样漂亮 。”
我再抬头,看着最后的一点光被远方的荒山吞没。
两周后案子就结了 。警察向我的父母说完了整个情况 。
“死者张潇属于自杀,方式是大量服用安眠药,经过对死者生前的行动分析 ,死者患有抑郁症,病因与家庭有关。 ”
“据调查 ,死者从小和外公外婆一起长大 ,虽然和母亲住在一起,但照顾死者的依旧是外公外婆,而父亲经常出差,和死者几乎无交流。从死者同学的描述和死者的笔记中可以得出母亲和死者经常产生分歧,几乎一周要吵三次架,加上死者学习压力太大,死者已经多次产生自杀意愿。”
我偷偷听着警察阐述,身体僵硬,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
母亲的眼睛布满红血丝,我看不出她的情绪到底是悲伤还是气氛。“怎么可能!我对她那么好,她自己不听我的话!你们了解的信息,都是她自己出去撒的谎!”
父亲一巴掌拍向母亲,砰的一下站了起来,“我的女儿不可能撒谎!她会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吗 !”
我摸了一把脸 ,冰冷的泪水沾满了手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渐渐消散,意识也在模糊。
我已经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了 。
我只是在想,死后灵魂会去投胎吗 ?能投胎的话,希望我下辈子能够同那个红裙小女孩一样,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在我消失的那一瞬间 ,我好像又看见了落日,真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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