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梦么,我狠掐了一下大腿,却是一股刺痛传来,边上怡只用左腿站立着,摇摇晃晃保持着平衡,她稍微弯腰用左手把抬起的右脚凉鞋脱下,用手不停拍打着脚底,嘴上嘀咕着鞋里进了石子,硌脚。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记忆里刚刚我溺水了,想到此处,一股肺部进水的痛感在脑海闪现,不会记错,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难道我已经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生命的终点就是会回到人生中最快乐的时段么,这样也好吧,看着儿时伙伴的笑脸,这条无忧无虑的暑假,这段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了,我跟随着他们,撑着伞慢慢向家的方向走,雨水有节奏地拍打着伞面,路边的野草和积水坑被雨点打得东倒西歪,这条路好久不见了。
走到了爷爷家庭院的门口,门口右侧这棵小柿子树生机勃勃,我用手轻轻抚摸着树干,树皮上开裂的纹路清晰可见,忽然脑海出现诸多疑问,总觉得有些不对,这里并不是死后世界,准确说这里不是从我记忆中产生的世界,就像是太久没有写字,如果忽然让我写一个复杂的汉字,我可能会写错,但是如果指给我看,我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世界过于清晰了,我扭过头仔细端详起同伴脸上的细节,脸颊上的毛孔,眉毛眼睛和睫毛,任何位置都是清清楚楚,环顾四周,就连地面石砖和石板铺成的这段路也挑不出任何问题,石板路面的铺法没有规律但是确实完整地覆盖住了这条泥巴路,我已经至少十年没有回来过这里,记忆里都是模糊的场景,如果是以我的记忆为源头,不可能创造出如此清晰的世界。环视周围其他地方,路边有好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灌木丛,花朵小且密,有点类似丁香,叫不出名字,灌木顶端的一条枝干被络石的藤曼占据,白色的络石花成群结队,在雨点下湿哒哒得显得无精打采,我记得闻过这种花的味道,是一种很香的味道,但是想不起来,即使让我闭上眼睛,闻到这种味道,我也一定可以判断得出,我将鼻子贴近仔细嗅了好几下,一种熟悉的芳香潜入脑海,脑中回忆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扯下一簇盛开的络石藤,将它挂在和玩伴精心搭建的小草棚子上,现在我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现实。
那关于我30岁的记忆到底是真是假,难不成我蹲在泥水沟边上的那一会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开始慢慢回忆我的生平经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在学校学会的知识都有印象,这都是理论的知识,不可能凭空掌握。参加工作后,节假日空闲也去过故宫和长城,故宫墙壁上的裂纹和树影,长城陡峭的阶梯和石砖,游玩时拥挤的人群和背后灼热的太阳,这些感觉只有真实去过才能体会,结论只能是,两边都是现实,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回到了童年的时间线,空间上也依然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看样子只有我保留了以往的记忆,其他人都是当前时间的记忆。快速与小伙伴道别,我兴冲冲地跑进家,堂屋里,奶奶正靠在椅子上打着瞌睡,头发不再是斑白颜色,爷爷的身子也恢复了硬朗,坐在门口的木椅子上,呆呆望着庭院的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看见我出现,爷爷才回过神,责怪我下雨天非要到处乱跑,一切都如记忆里的模样。
傍晚时分,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露出整个太阳,空气夹杂着淡淡泥土的气味,我迫不及待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鼻腔中湿润且清新的空气,还带着微微凉意。雨后是夏季少有的凉爽,耳边时不时传来布谷鸟咕咕的叫声和断断续续的蝉鸣,这里没有高楼的阻碍,放眼望去,高山落日,尽收眼底,庭院周围的杨树林密密麻麻,树叶随着微风来回翻转。远处山上大片的橡果树林,在夕阳的照耀下,树叶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我和堂弟一起把堂屋里靠墙边的大桌子抬到庭院中央,坐在这里抬头可以看见整片天空,我们陆续帮忙从厨房端出可口的饭菜,爷爷从堂屋的大厨柜上拿出一小壶白酒,照旧给自己倒上一小碗,借着落日的余晖,照着大家的脸庞微微泛红。奶奶腰挺得很直,跟刚从田地里归来,扛着铁锹锄头路过庭院的邻居打着招呼:搞啥好吃的!来一起吃点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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