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今年的气候失常,夏季来得格外早又格外晚,四月初已是30℃的高温,以为是提前一月迎夏,却不想此后连续三月,气温像小孩玩蹦床一样,上窜下跳,于是陕南人过足了忽冬忽夏的瘾,人们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异常,并不期待夏季的正式造访。但该来的总会来,即使姗姗来迟也没多大影响。
这里的夏天与北方很不同,北方的热是干脆直接的,纯属于气温的升高,像极了西北汉子的豪爽,火辣辣的炎热;而陕南的热是潮潮黏黏的,气温越高越憋闷,整日身上湿乎乎的,衣服像用胶水粘在皮肤上似的,一天不洗两回澡换两身衣服根本就不行,尤其下雨的前隙,灰白色的云雾压下来,笼罩在头顶上空,水哒哒的热气自地面往上窜,人就像夹在厚重结实的笼屉上文火慢蒸,实在喘不过气来,所以叫酷暑最是恰当,不过除去闷热本身,我还是很喜欢这里的夏天的。
入了夏,所有的植物都绿得葱郁,偶尔会有一片攀爬的蔷薇漫无目的地开着,或者一株两株一小园子栀子安静清香,其他多数花已不见踪迹,或许都被春天的风带去千里之外了吧。没有姹紫嫣红也是好的,那铺天盖地的绿,是张扬的生命底色,不褪不调,坚实昂然。每日里鸟啼蛙叫蝉鸣,大自然的协奏曲,永远那么默契,毫无违和感。若是晴天,又有闲暇,捧一本书,坐在江边木凳上,柳树盈盈挡去多余的阳光,清风徐徐抚过短衫外裸露的肌肤,连毛孔里都透着愉快的气息,斑驳光影印在墨色字迹上,那语言就格外活脱喜爱了,偶尔还会有一片泛黄的柳叶落在肩上或头发里,取下来轻轻夹在书页里,便是一枚天然古朴的书签了,极好,极妥帖。若逢雨天,撑一把老旧的格子伞,沿最喜欢的江边随意漫步,那种“柳枝经雨重,松色带烟深”的美,只有亲自体验了才真觉得诗意无限。总是一个人,旁人整日奔忙,哪如我这般无聊,也幸好一个人,孤独着,但不寂寞,目之所及,都是我的天地,潺潺一江水微绿,踩露的白蝶,嬉水的对鸟,甚至岸边的船只坞棚和水漫过大半的旗子,一切生物与非生物,都是我伴侣,我们互诉衷肠,直言不讳,却不牵绊,换作人就不行,再相熟也会有所顾忌,常常为说错了话而懊悔,患得患失的纠结实在繁琐,看似无障碍的语言交流,往往远不及感同身受来得透彻明了。
夏天,最是简单不过。一天接一天的热,早晚一样的气温,完全不用考虑今天穿什么,明天穿什么,短裤加背心绝对是最佳拍档。依然不喜欢涂防晒,总觉得油腻腻的难受,出门就一把伞,遮住脸就行,毕竟为人处于世,面子不易,别人的面子、自己的面子都得顾着,其余的就晒着淋着吧,无伤大雅,以至于夏天刚开始,我就迅速变成亚非混血儿,再加上天热不爱吃饭,自然消瘦,活像一条黑泥鳅,但有什么关系,到我这个阶段,别人眼里的美早已不重要,自己觉得舒服自在就好。
再有俩月,夏又该结束了,时间就在季节变换间悄悄流淌,年龄就在这季节里慢慢增长,渐渐添了皱纹,隐隐忘记太多事,却始终还记得一些铭心刻骨的。
唉!这夏还是夏,可有谁懂?有谁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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