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想把故乡的秋天,秋天的天空,作为素材创作我的组画的时候,我就想起那南飞的大雁。那该是怎样一种情形呢!在几乎用太过于稚嫩的一个孩童的眼睛,去仰望、去捕捉。怎奈风清着记忆。乍看是个点,还看是个点点,当那一个个点点,连缀成线,影影绰绰的,如女子的发,摇曳着、飘忽着,随风而去的时候,是渐行渐远无力挽留的惆怅;或者是高空一去,了无定所的遐思和追逐;亦或是自认为有素的阵容孤傲的背影。初阅此景,不谐世事的我,为了那成排的雁群,呜咽的雁声,滴落了一点伤秋的泪。人们都说,这,就是一个秋天。
对,就是为了这个秋天,也为了那每一个季节里,每一份邂逅,我曾用尽了心思去聆听,去揣测。儿时的故乡,故乡的秋天,秋天的天空,清澈而又深邃,好像有些人的眼睛。在风清月明的每一个夜晚,我听过蛐蛐在叫,秋蝉在鸣。亦或是在夜雨敲窗,风旋落叶之时,那洒落在长天里的,凄凄切切的雁声,是烙在我心头一道一道无法愈合的疤。
于是,初涉人世的我,见风见长。酷似那莽原上的小草,儿时的长夜,爱听故事,奶奶说:“槟榔刻木尽孝道”的槟榔,也曾射得一好手张口雁。也曾在黄昏,在薄暮,独立深秋,遥望高天上,离群的大雁,失魂落魄的惨叫,上得了几天学,识得了几个字,有人在写,‘惊弓之鸟‘,偏偏又是大雁!
再历雁群,可关联来一次柔弱的生命。蹒跚着小步,在旷野里歪歪斜斜的身影,小尾巴似的,跟着三姑在悬崖边采集中草药。硕大的叶掌,肥厚脆嫩,如江南的莲蓬。适逢雁群过往,仰望时,一脚踩空,摔至深沟。短时间的眩晕,醒来时,觉得自己很高,竟然高过了三姑的头顶。我望见的是天空,不见了雁影。听到的是三姑声嘶力竭的呼唤,呼唤着我的乳名。高举着双手,尔后是四双,六双.....或者更多。把我从他们头顶上拽下来,齐声说,这娃娃命好,生生地被那密集的刺蓬活活地托住了性命。那天的天空别样的蓝,野地里,野菊花开得烂漫,这,又是一个秋天,他们都这么说。
在历经了好多个秋天以后,一不小心就长大了,长大以后,就不可理喻似的,天南地北地漂。在一个阳春三月,是桃花粉红了小院,我就背起了行囊,来到,内蒙古,吉兰泰,一个盐湖。塞上的三月,依然冷风习习。第一次把自己淹没在那人高马大,光着头,裸露着肌肉,淘金王一样的队伍里。在铁镩镩伤了脚面,胆怯,无助,惶恐。荒原上的风,呼啸着,呐喊着,奔腾着。就在这时,我救得了一只离群的大雁。在远离了喧嚣,在拼力,拼劲,荒漠一样的盐湖里,我想到了,弱肉强食,受伤的大雁,无助的我。这又是另外一个秋天,我对自己说。
人人都说江南好,小桥流水,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桂花香味,雨巷,油纸伞,丁香花一样的姑娘。那都是戴望舒笔下的奇思怪想。秋天的夜空,星星不再闪烁,没有了雁声,看不见雁群。冰冷的水泥高楼,滚动着车流,迷惑的霓虹灯 ,客套的问候,这就是现代的气息,重叠着奔波的脚步。
秋来了,夜深了,私启一瓶,沾了点雁字的酒。举杯,仰头,有种味道,似辛,像辣,若涩,如苦,在我的舌尖上滚动着。有人在写《孔雀东南飞》!也有人在唱《彩云之南》!而我,是否一只北雁南飞的候鸟,在艰难的迁徙中,总是错乱了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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