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

作者: 写在风筝上的思念 | 来源:发表于2017-12-08 16:37 被阅读13次

    大三换了宿舍,我时常能在夜里听见火车鸣笛的声音。悠长、浑厚,细听似乎还带着轻轧铁轨的“哐当”声。在结束一天的疲惫即将合眼时,那汽笛声总能准时行驶入我的梦乡。我是个对声音十分敏感的人,这也许得益于多年练笛子的缘故,对任何细微、不同乐器音色的辨认不经意养成习惯,带入到生活中。

    一日,我对邻床的室友说:“你听,这是火车的声音吧?”

    室友顿了一下,说:“汽车。哪里来的火车?”窗外马路上此刻正有一辆卡车鸣笛而过。

    我们学校位于开发区一带,货车、卡车、解放车是这儿的常客,日夜疾驰在学校门外飞沙走石。把人行道和花坛上永远铺着一层黄土,世界都是灰扑扑的。晚上听见卡车鸣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我仍相信自己的判断。

    大三的课程紧,每日在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上奔走牵线。早晨,闹钟一响,我便立马条件反射般地掀被、爬楼梯、下床,在闹铃声进入到最大前的半秒时将它掐掉。与时间赛跑早已成为我三年的习惯。

    出门到学校的后山,春天的校园可真美!二月迎春山茶,三月玉兰扶枝,四月樱花满树,五月静观木槿,鲜花把后山装点成了御花园!清晨,松树林间升起雾霭,笼罩在阳光里,花蕊上的露珠剔透玲珑,鸟儿在枝头发出仙乐般的叫声。我面对着绿意荡漾的树林朗读英语、课本知识,偶尔间大脑会因这满目春光陷入短暂的出神。忽然,远方传来一声嘹亮悠远的汽笛声,乘着春风、穿越云层,将满树的玉兰摇得花枝乱颤,宛若一支报春的青歌;那忽隐忽现的“哐当哐当”在我心底泛起一阵阵波澜。我听着它呆然了片许,忘却了书本,徜徉在火车开往远方的笛声里。

    生活总是在你忙碌停顿下的片刻,带你领略风景和美;了解自然是多么的神秘伟大,而世界包罗万象,潜藏着无数待你去探寻的美好。忙碌和安逸,两者的节奏是我生活的常态。安逸时,我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中的悠闲,浸泡在对事物的感受中,可这样的方式容易让人腻味,逐渐钝化掉对艺术和美的品味;而忙碌则不同,当我进入一段高压期,虽无法顾及自己,但内心始终积淀着生活的感悟和思想,渴盼着艺术的到来。一旦放阀,灵感便如洪水般势不可挡。我相信,古往今来艺术大师的作品,最初都是在受到激情和灵感的驱动下从而点燃创作的欲望。

    证实我的“偏执”是否正确还要从学期末说起。学校提前了一个礼拜结课,剩下的时间交由我们“自习”。名义“自习”,实则安排了三门实验课在本周;早晨我们照常八点钟赶到实验室,实验室设在老教学楼。十二月的天冷的彻骨,风又大,我们夹着书本走在被风吹得呼沙呼沙的树下,每落的一片树叶似乎化作飞刀,生怕割到脸上来,人也走成了流线型。一共有三门科目的实验,每门科目有两到三个课题;实验课的原则是:今日事、今日毕,如若逾期,老师不会重来,得不到实验数据和计算结果的学生只得挂科。距离期末考试也近了,可我又是实验小组组长不能随意离开实验室。那时。我经常是坐在马弗炉旁等待反应的时间内背书、做题、记录,老教学楼又是特别的冷,风一吹,整个大楼就成了个风箱,那时我在实验经常一待就是一天。

    熬过冰冷的实验周,迎来期末考。复习、晨读,好在平时上课认真听讲,考试没有太大的压力。当劳累的三天度过准备就此休息,轻轻松松等待实习到来。一个躺在温暖被窝的早晨,我打开手机,显示收到了三封邮件,内容是两门主课的课程设计,还要画图。当时我的心情真是哭笑不得,室友们都在发牢骚、抱怨老师不通人情,甚至当场咒骂。不过,抱怨归抱怨,截止日期谁也不敢逾越。元旦,院校的老师和学生都放假了,秋水广场的音乐喷泉和跨年晚会是人们当晚的游玩地。而在图书馆五楼,有这么一群学生,正对着电脑、画图、敲字、计算、改稿,时而搔搔头皮,时而划划手机。从开馆到闭馆,一坐又是一天。直到年关将至、实习归来,我们总算在截止那天将厚重的资料袋整齐地叠放在老师办公桌前。

    交完资料,顿时六个人有种要大干一场、大块朵颖的豪情悲壮。晚上坐车至五里外财经大学的小吃街,吃最香、最辣的鸡翅。那种金黄油香的鸡翅、腿,慢悠悠地坐在火上烤,看着都让人咕噜地吞口水。到了后,发现门上的电灯招牌却瞎了眼,下面是紧紧闭着的铁皮卷门,烤炉当然不在。隔壁卖花甲粉丝的老板从店内侧着身子,抻出头对我们喊道:“回家过年去了!年后回来。”

    从商场走下来,看见许多店铺都在打烊,红蓝相间的塑料帐子从上到下,罩住整个地皮,那些往日灯下琳琅满目、熠熠生辉的商品缺少,使商场顿时变得黯淡沉重,似乎大家都离开不再回来了。我们最后在学校旁的一家石锅饭店解决了晚餐,随后徒步回返。夜色黯淡,星星在空中眨着瞌睡人的眼,街灯下只有零星的人。寒风从人的鼻梁、颧骨上刮过来刮过去,我紧紧握着手中的热茶,脖子缩在高高的衣领内。六人相伴无语,默默前行。

    路过铁道口,我们从铁轨上方的桥面度过。正当我沉入在走路时一贯的冥想中,一声巨大、嘹亮的汽笛声雷鸣似的炸醒我,茶也泼了。我顾不上被烫到的手,迅速走到绿色铁丝栅栏前俯看,轰隆的火车在桥下喘着粗气,车轮与铁轨碰撞起有序的“哐当哐当”,夜色如墨,我看不清火车的颜色,但整齐明亮的车窗做了火车的眼睛。眼睛后面,则是通往大江南北、形形色色的旅人。世界说大很大,天涯海角;说小很小,不过相遇。某一刻我看见他们的同时,他们是否也会注意到我?

    生命与生命间的相遇也许就是一瞬,一瞬间我们能看见他人世界的一角,聊天、喝茶、思考、凝视,感情的交织和纠葛促成了人们的关系。可在那最初的一瞬,总会被赋予上别样的情调,也许一瞬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在渐行渐远、告别启程的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每一个瞬间都是不可替代的永恒。

    又是一声汽笛,火车行远了。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哐当”,我目送着火车消失在空旷的铁道尽头。它会驶向何处?车上的旅客每个人有怎样的故事,这与我毫不相干,却难以抗拒地引起我的好奇。

    时至今日,离开母校的我在听到火车的汽笛声时,便会遥想起那段枕着细微“哐当”声入眠的岁月,四季里的校园、亲切的老师和同学、充实忙碌的大三,为着那一去不复返的青春而怀有一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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