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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通风雨-1

穷通风雨-1

作者: David623 | 来源:发表于2017-12-11 21:51 被阅读0次

寒冬,深夜,村上人家早已各自熄了灯火,躲进被窝梦周公去了,平时偶尔窜出来吓唬行人的野狗此时也不知道是被冻死在某个屋后,还是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钻进某户的草堆,单单剩下湖边的野草,时不时被如刀子般的冷风吹过,沙沙作响,镰刀般的月光洒向河边,裹着一层薄霜,仿佛这世道已全然被冻坏。

村口拐角处晃荡出一个黑影,两手缩在衣袖,微缩着脖子,不紧不慢的朝村口走来,月光太过寒冷,照不出他的模样,再走近,方从脸上的一块疤痕上认出来,刘知远——县衙的一名文书,自幼家境贫寒,勉强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秀才,同样是参加科举,同村的夏员外的儿子成了举人,而他至今还只是个秀才,年纪也不小了,未成家,功名也未成,父母都是本份的农家人,倒是不苛求,在这乱世,一家人保全性命,能有个安生日子倒也知足了。平时很早衙门也就无事了,怎的前几日出了些乱子。

月前,新来了一名知县冯天高,若是换成其他人,刘知远或许也不会有些许想法,造化弄人,这冯天高却是他求学时,书院的管事,两人因家境相似,走的近了些,寒窗几年,关系慢慢不同于他人,冯天高到了衙门,第一件事也就是想起刘知远来,就把刘知远招了过来,一来找个熟悉当地的人,有些事可以处理,再者也算是拉好友一把。刘知远原本就想做一番事业出来,只是多年的科考不重,加上迟迟也没有谋个好谋生,那颗熊熊之心倒有些消沉了,谁曾想,冯天高居然来当了知县,而且一来就把他这个多年的好友招进了衙门,也算上走上了仕途,刘知远也知道要藏点风头,坚持本份,但脸上的喜悦总是掩盖不住的,走路都有了力气,每天起早贪黑,指望着能好好表现,再让冯天高帮忙,也许这仕途就真的有戏了。

不曾想,就在这鬼冷的天气里,冯天高突然找他叙旧了,而这叙旧早不发生完不发生,却是冯天高到任后的几个月后,也许冯天高公务繁忙,也许是避贤,可这日子终究还是有问题的,叙旧当天,账房里回报,这几个月衙门翻修的费用里出了一笔银子,不知用途,而管理银子的就是刘知远。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刘知远不安的是,冯天高今天问到他了,在酒桌上,说什么,人心不可测,都是读书人,莫不可辱了自己的名声,晚上也就他们俩人,虽然没有明说,这话刘知远还是听的出来的,只是这银子自己的确不知,因为冯天高来了后燃起的雄心,又被冯天高的几句话,浇灭的一干二净。

刘知远此时走在再熟悉不过的小路上,眼前光秃秃的树枝摇晃着,投在这坑洼的路上,也许是多喝了几杯,路上渐渐看的不怎么清晰,有些模糊,刘知远心里有点不对付,不是因为冯天高说的那些话,而是说这些话的是冯天高,那个曾经一起寒窗数载,如此了解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就怀疑了自己,还怀疑的如此肯定,不然也不会单独喊他叙旧,又单单说了这些话。

事已至此,曾经的一展宏图,仿佛萤火般的希望,在这一刻也通这寒夜,堕入深处。双脚已经冷透,入骨,刀般的风削过脸盘,这一夜,刘知远仿佛一下子就老了。脚步沉重,脸色干瘪。

远远望到自家院子的灯还亮着,母亲一向如此,儿子不回灯不灭。刘知远轻轻推开门扉,灯火被风吃动,摇曳了几下,随后又稳稳的亮着。

娘。

刘知远喊了一声,母亲坐在灶台旁,纳着鞋底,灶台旁的炉火闪着通红的火星,有了些许的温暖。

远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有些愣呢?

没事儿,娘,外面风吹的。

母亲放下手中的鞋底,抓起知远的手,拉向灶膛

靠近点。烤烤。你不说,为娘的也看得出来,你从来喜忧不报,什么都藏在心里,咱家不同于齐家。。。

娘,你别这么说,我从来没去想过这些问题,我跟齐天福一起长大,交的是他的为人,并不在意门第之别。

母亲叹了口气,这齐家就是这金陵城首富,齐员外原本为齐侯爷,军旅出生,一生戎马,履历战功,自是成了当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外姓侯爷,不想虎楠一役,伤了一臂,虽不影响正常起居,也无法再征战沙场,外人都只道还可朝廷继续任职,不想,齐侯爷自报告老还乡,朝廷念其劳苦功高,封了些田地钱财,也是许了。这世道有三种人,第一种一事无成,碌碌无为,第二种关农工商,有一技立于世,离了某一领域也就无打成,第三种,可称之为人上人,无论何事,但凡他经营,必是风生水起,龙入江海,齐侯爷就是这第三种,谁都不曾想,曾经叱咤沙场的侯爷,居然在短短几年,摇身一变成了全金陵首富,更难得可贵的是,每年,都无偿向金陵军队捐赠钱财马匹,朝廷更是赐了一块金字招牌“肱股之臣”。

这刘家和齐家世代相好,当是门第相差甚远,渐渐疏于走动,但侯爷自小看着知远长大,也甚是喜欢,较于自己的儿子天福,自觉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比起知远,缺乏稳重。知远天福也是自幼结伴成长,知远文静,沉稳,天福好动,颇有些傲气。二人自小相伴,无门第之分,齐侯爷与刘老爷自年轻时相识,刘老爷书香门第,到他这,忙于生计,又屡试不中,后来也就断了念想,谋了一份教书先生,在这城里也还算是小有名气,毕竟书生而已,家境略显寒酸。齐侯爷则不同,自幼好武,直至从军数载,也是当了侯爷,再后来从商成了首富,这差距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赶上的。

这世道,差距一点点累积,关系也就渐渐疏远。

刘知远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偏偏心性纯良,不愿过多问世事,想着保留双方的关系,年岁渐长,世事维艰,有些事终究不是他想不问就不问的。

知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外面的风一阵有一阵,仿佛随时能吹开这扇门,将他带走,带去哪?县衙门?去见冯天高?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找到真正的凶手,他又会不会真的自己。不会的!天高也是天子门生,读圣贤书,不会如此草率,再加上他们之前的交往,他断然不会如此。是断然吗?他们可是有很多年没有见了,天高今天的聊天时显现的官威,办事的成熟老练,都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天高了,如他的名字般,好高,好远。

知远慢慢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温暖的被褥,让他缓解了他的一些疲乏,他感觉浑身都被一股暖流包裹,原本已经冻得失去知觉的双脚,也似乎开始暖了起来,他好像能看到一条漆黑的小河,河上散着淡淡的雾气,薄如纱,一碰即散,一声嘶鸣声,是一匹马,这是怎样的一匹马,在这黑夜中,它的肤色都透着亮光,它的额头空出一块白斑,无比准确的生在中间,它抬头看见了知远,就在河的对岸,远远的看着他,它好像有什么想要告诉他,接着扭头就跑向了远方。。。

耳边传来洗锅的声音,知远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那是一个梦,如此真实,那马蹄声,嘶鸣声,是如此清晰的萦绕在耳边,还有那一匹马。

“远儿,吃早饭了”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知远稍微愣了愣神,想想或许是自己最近事情过多,神思有些不宁,叹了口气,也就洗漱用餐,正常去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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