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艳之遇

  边城有个翠翠，湖南有个凤凰，怀着这样古老的想法，那一江碧水，一程河灯，又在眼前赴起翠翠的旧日之约来了。

  疫情前的国庆节后去的，人不多，再想起来时，怎么都是人挤人汗滴汗衣山鞋海的感觉。这艳遇之城，褪色了还这么闹腾，得怪大街小巷人工制造不夜城的酒吧。一个个疯狂摇头晃脑的音响呲啦啦穿透黑夜静如墨的心脏。

  这趟自驾之旅，不痛不痒，若不是事后采访了同行的妹子汉子们，得到工业化太严重的一致回答后，我倒又要怀疑起脑袋离家出走的自己来了。既然都这样了，那还有什么好搜索的呢，从一堆剩菜里挑挑拣拣出一两片还冒热气的菜叶子，喂一喂饥寒交迫的脑袋吧。

  什么感觉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对歇脚的酒店仍记忆犹新。我们住的是古城里的江景房，临江的青石板道路上一排红棕色房子与房子后面种的古树相映成趣。房子不高，都只有两三层，每个房间的外阳台都种着绿篱吊兰，从古朴的褐色栏杆上垂下，远远望过去，如浣发的少女，青丝如瀑。

  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捧一杯暖茶，看晚风吹皱满河星，载着月色星辉的画舫轻舟三三两两划过，船上挑起的大红灯笼，轻舟上裙袂和风舞的女子，入竹万竿斜的船夫，在他们的欢声笑语搅动的漩涡里打着转儿跳圆舞曲的通透河灯，岸边冉冉升起摇曳火焰的孔明灯。

  我也是长了一双脚的，自然要在黑夜中走一趟盖个邮戳寄给白天了。活蹦乱跳下了楼，走在悠长的青石板道路上，入夜的行人少了很多，此时的凤凰静谧幽深，听得见城市的脉搏。卖花的阿婆向行人兜售着竹篮里的花花朵朵，干涸了一整个白天，她们都有些蔫巴了，要了一个各色小菊编成的花环圈在头上。阿婆说她会编辫子，于是，用彩色丝线给我编了一头的小辫子，异乡来的俏阿妹在阿婆的手中诞生。

  晃悠悠归去的途中邂逅了一座石板桥，隐隐约约听到了蟋蟀鼓琴，穿过桥去，对岸掩映的林木中，一位男子手执洞箫，这才听清吹的正是名曲春江花月夜。这么大这么高雅的配乐蟋蟀，配这迷人的夜色刚刚好。

  一早的古城也很美好，青石板街道上的一切都惺忪着睡眼。推开门，倚在栏杆上，又是不一样的清朗氤氲在心中。江面上的水车慢悠悠转着，把泄玉的碧绿色沱江水抛下，晨光中闪亮着如月的清逸。

  吊脚楼被晨光叫醒，苗家婶子们在江边的石板上忙碌着，或浣洗或杀鸡宰鸭，头上的银饰叮叮当当，跟锅碗瓢盆一起奏响了一条沱江水。天再亮一些，小贩们挑着担子开始叫卖，有各色艳丽的果果，漂亮的银饰，馨香的花朵，还有一些小吃之类。

  跟夜晚的古城相比，这是剖蚌求珠的美丽，夜为珍珠，是剖开许多个坚硬的黎明才袅娜着走出的圆润。

  闭着眼看过了很多的风景才惊醒，最靓丽的那道其实在心中，是一幅用理想与未来题词的蓝图，是哪怕图穷匕现也不惊慌的勇气落款的油画。

  风景都是远方的美，心中的可也是这样吗？抹香鲸亲吻着碧蓝海面黄澄澄的月光，头顶喷出的每一朵小水花都在点头说是。

  既然如此，哪怕万水千山走遍，栉风沐雨也要去剽窃一个来，再倒进去自己的。但愿养狸猫的梦也养得起太子，才能叫谷底的不艳之遇在山顶鲜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