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以前有一辆摩托。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辆摩托可是稀罕东西。
小孩子的虚荣心是很强的，能拿来炫耀的机会，一次都不能放过。
包括家里有摩托。
所以我最喜欢让爸爸来接我。这样一出校门口，在一片等着孩子的家长中，唯独我是有人骑着摩托来接的。
在孩子们羡慕与嫉妒的目光中，我快乐地跑向那辆为我准备的摩托，然后在马达的轰鸣声中目视着他们的远去。
那种虚荣心被满足后的幸福感，是多年以后的今天，很难再体会到，也不怎么奢求的感觉了。
小学上完，升了初中，初中上完，升了高中。
我一点点地长个子，一点点地变结实，可那辆摩托只能在常年地奔跑中，一点点老去。
记得那天下午爸爸把它拿去旧车行卖掉，拿着张100失落地走回来。
那也是我印象中，第一次感觉父亲老了。
第二次，是家里的狗死掉了。
那条狗是一条流浪狗，黄色的皮毛好看的很。
我爸爸第一眼看见它就知道，这不是垃圾堆里的流浪狗。这狗，肯定是人家里不要的。
果然，只是简单地招呼了一下，那条狗就乖乖地跟着他回家了。
那天放学回家后，一开门，一道黄色的闪光刷的一下漂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条狗就已经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从此我家也是有狗的人家了。
一向不怎么喜欢小猫小狗的爸爸，竟也开始学着每天遛狗，还学得像模像样。
我长久在外边上学不回家，有一次打电话回去，爸爸开心地说，“虎虎今天给我叼回来5块钱。”
从初中到高二，大概5年的光景，同样是放学回家，回去后却觉得怪怪的。
爸爸失落的样子就和多年前卖掉摩托一样，“虎虎走了。”
它觉得自己活不久了，在和我爸爸出去的时候，自己跑掉了。我爸爸说，它走的时候还往这边看了一眼。
此刻的父亲，已经更显老了。
从此家里再没养过动物，用爸爸的话说，“人年纪大了，看不得生和死了。”
可能这句话，对于刚开始体会年轻岁月里百味滋味的我，显得还是有点苍白吧。
在外边上学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我不怎么有时间回家了，家里的一双老人倒是随着年岁的增加，越来越盼着我下次回家的日子。
有一天看见有人养仓鼠，我就心血来潮，给家里人买回去一只。
有了仓鼠，爸爸每天又有了事情：起的大早，给仓鼠喂水喂吃食。
结果我妈经常给我打电话诉苦，说仓鼠每天早上就在笼子里乱动，等着我爸爸过去，觉都睡不好了。
我笑着开玩笑，“老头子有个盼头多好，我看也得给你买一只养着。”
“快别瞎买！”我妈语气里带着点嗔怪，“我看这只就挺好看的！”
也就是今年回家的时候，见阳台上已经空荡荡的了。
这次我没有多问，我爸爸也没说。
都懂。
也就是我爷爷说才知道，我爸爸那天哭了一小会儿，还给仓鼠做了个墓。
我心里酸酸涩涩的。
杨绛先生写，“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可能我开始到了，能体会的年纪吧。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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