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一个形象来把我们自己画给自己看,我们需要一则神话来把我们自己说给自己听:千年不移的真挚深情,阅尽风霜的泰然庄矜,接受一个伤痕便另拓一片苍翠的无限生机,人不知而不愠的怡然自足。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在》
她们就那样日复一日地住在巷底的违章建筑里,小女孩的红颊日复一日地盛开,老太婆的脸像经冬的风鸡日复一日地干缩,炉子日复一日地像口魔缸似的冒着张牙舞爪的浓烟。这不就是生活吗?一些稚拙的美,一些惊人的丑,以一种牢不可分的天长地久的姿态栖居在某个深深的巷底。——《巷底》
难道这不就是生活吗?太阳割切着四季,四季割切着老人,老人无言地割切着一只只浑圆柔润的橘子。——《食橘者》
现在回想起来,已不记得当时是否是个月夜了,只觉得你诚挚的言词闪烁着,在我心中亮起一天星月的清辉。——《地毯的那一端》
对我而言,爱一个人就是满心满意要跟他一起“过日子”。天地鸿蒙荒凉,我们不能妄想把自己扩充为六合八方的空间,只希望以彼此的火烬把属于两人的一世时间填满。爱一个人就是一本正经地催他去工作,却又忍不住躲在他身后想捣几次小小的蛋。 也许还有更多更多可以说的,正如此刻,爱情对我的意义是终夜守在一盏灯旁,听车声退潮再复涨潮,看淡紫的天光愈来愈明亮,凝视两人共同凝视过的长窗外的水波,在矛盾的凄凉和欢喜里,在知足感恩和渴切不足里细细体会一条河的韵律,并且写一篇叫爱情观的文章。——《一个女人的爱情观》
繁星能数吗?且不去说繁星和夜空,如果我们虔诚地反身自视,便会发现另一度宇宙,数以亿计的小光点溯流而上,奋力在深沉黑阒的穹苍中泅泳,然后,众星寂灭,剩下那唯一的,唯一着陆的光体。 我其实是在说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过程,有没有人因精卵的神迹而肃然自重呢?原来一身之内亦自如万古乾坤,原来一次射精亦如星辰纳于天轨,运行不息。故事里的孙悟空,曾顽皮地把自己变作一座庙宇,事实上,世间果有神灵,神灵果愿容身于一座神圣的殿堂,则那座殿堂如果不坐落于你我的此身此体还会是哪里呢?——《人体中的繁星和穹苍》
且把今天当作我的最后一天。该爱的,要来不及地去爱;该恨的,要来不及地去恨。——《情怀》
哪一个母亲不是仙女变的?像故事中的小织女,每一个女孩都曾住在星河之畔,她们织虹纺霓,藏云捉月,她们几曾烦心挂虑?她们是天神最偏怜的小女儿。 哪一个母亲不曾是穿着羽衣的仙女呢?只是她藏好了那件衣服,然后用最黯淡的一件粗布把自己掩藏了,我们有时以为她一直就是那样的。——《母亲的羽衣》
间有些胡乱出版的人是造孽,但惜墨如金,竟至不立文字则对晚辈而言近乎残忍,对造孽的人历史还有办法,不多久,他们的油墨污染便成陈迹,但不勤事写作的人连历史也对他们无可奈何,老师生前喜欢提及明代的一位女伶楚生,说她孤意在眉,深情在睫,孤意和深情原是矛盾的,却又很微妙的是一个艺术家必要的一种矛盾。——《孤意与深情》
峰回路转,时而是左眼读水,右眼阅山,时而是左眼被览一页页的山,时而是右眼圈点一行行的水,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观之不尽。 我想送梯田一个名字,层层香,说得更清楚点,是层层稻香,层层汗水的芬芳,像一切的大巴士的山线终站,那其间有着说不出来的小小繁华和小小的寂寞车子在凹凹凸凸的路上,往前蹦着,我不讨厌这种路,因为太讨厌被平直光滑的大道把你一路输送到风景站的无聊。——《山水的巨帙》
剪水为衣,搏山为钵,山水的衣钵可授之何人?叩山为钟鸣,抚水成琴弦,山水的清音谁是知者?山是千绕百折的璇玑图,水是逆流而读或顺流而读都美丽的回文诗,山水的诗情谁来领管?不知为什么,香港的山里就没有这份云来雾往,朝烟夕岚以及千层山万重水的韵味。——《山水的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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