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我,最喜欢哪个小说家,我可能会答不上来。如果你问我,最喜欢哪个诗人,我可能会迟疑一下。但你要问我最喜欢哪个散文家,我有一个唯一且肯定的答案。
读张晓风的散文,好像是从那本《玉想》开始的吧?只是逛图书馆的时候,在丛丛书架中发现了这一本封面很好看,名字很好听的书,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于是把它借走了。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每次去图书馆无论借多少书,无论借什么书,最后都要借一本张晓风的散文。我把书放在床头,每天睡前看一看,每天都能带着轻松美好的心情入睡。
读张晓风的散文,我惊讶于一个人的文字竟然可以这样清丽质朴的,一个人的笔触竟然可以这样古典雅致,一个人的情感竟然可以这样细腻柔婉。读张晓风的散文,让我对自己的生活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
张晓风,我最喜欢的散文家张晓风大概是一位诗人。纤细柔美的流苏花,在她眼里是一部《诗经》,开着一树美丽的“四言”,我仿佛也可以看到了每一朵花上简单交叉的四瓣,每一瓣都是规规矩矩的90度,有一种古朴诚恳、对仗工整的美。她望着苏堤,望着被六桥分成七个段落的苏堤,她看到了那是苏轼写的一句最长最大的七言诗,美丽而又气魄。那次去西湖,漫步苏堤,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好像自己也是千百年前美丽古典的诗中一处小小的风景。她透过一片粗糙的木纹,能看到岁月用年轮镌刻的一篇篇古赋。大自然自有一种诗意的美,能耐得住最仔细的吟读。
张晓风大概也是一位画家。“阳光倾注在山谷中,如同一盅稀薄的葡萄汁”,“寒流将夜色凝冻了,寂然如一块黯黑的寒玉”。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一副唯美的画面。阳光在她的笔下是有形可感之物,黑夜在她的笔下是有颜色有温度有触感的,精细准确的用语,精巧奇特的比喻,那样清晰具体,形象生动,每每读来总让我惊喜又震撼。张晓风的散文自有一种自然清新,而又别致新颖的美。她的每一句话我都忍不住想要抄录下来,在闲暇之时一遍遍吟读。
张晓风大概还是一位哲学家。她笔下的人物,总是那么亲切可爱,却又总能语出惊人,透着让人惊叹不已的哲理。比如那位“不被咬到就不毒”的毒蛇店老板,比如那位“看到路——就走,看到路——就走,再看到路——再走,就到了”的指路人。合上书,我的眼前还能浮现这些好玩的人。他们的话看似呆笨好笑,细想却不无几分道理。人生大概总会有风有雨,可又何必为还没有到来的风雨,从今天就开始忧心忡忡呢,既然风雨明天才来后天才来,不如先视作无风无雨,尽情享受今天的晴朗。而那位指路的朋友,说得也没错啊,人生可不就是有路就走吗,路从来都在脚下。
张晓风其实只是一位热爱生活的平常人。她和自己的先生在子夜时分,孩子睡下之后,守在一盏柔黄的灯下,剥食那芳香甜美的柚瓣,读来有一种神圣虔诚的感觉。吃一瓣好柚子,也要像对待一本好书一样认真仔细,就着轻柔微黄的灯光,细细咀嚼。她好食瓜子,夜深之时,和自己的先生各自看着书看着报,磕着瓜子,聊着天。那些小儿女的天真趣事,那些左邻右里的琐碎小事,渐渐地随着瓜子壳堆成一座山。我突然就觉得把酒话桑麻的怡然闲适,还没有瓜子就清茶这样恬静温馨的画面来得美。
我喜欢读她写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那些温柔动人的文字。她告诫自己的儿子不能摘花,自己摘野花却被儿子发现,她想到了一个机智的解释。“人种的不能摘,上帝种的可以摘。”想到一个小男孩以后每看到花便要问“这是上帝种的还是人种的”,就觉得无限可爱。她和自己的女儿在五月的清晨,透过卧室的窗口,看到一尘不染的蓝天。两个人就这样被那片神迹似的蓝天震慑住了。而我却被她们那种遇到一方蓝天,就流露出虔诚的沉默震慑住了。
张晓风,我最喜欢的散文家看到一位在清华大学进修的老师,在朋友圈发文感慨校园的秋色太美了,去图书馆的一公里路,走走看看居然走了两个小时。我不由得就想起了张晓风。“在有花可看,有树可看的日子,疯一点,也不算过分,未来的人生成功立业是可以努力以致的,看花的权利却不是努力就拼得到手的。”引用张晓风这段文,给她写了个评论。为她的偷懒找一个文艺的理由,大概以后我就能从她的朋友圈看到更多清华校园的美景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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