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敲山震虎（小说《疏叶向阳》）

第二十九章 敲山震虎（小说《疏叶向阳》）

在城区派出所宗指导员咄咄逼人的问话中，毛伟伟的精神几乎要崩溃。每一次发问，他的心就会悬起来，紧紧地收缩到极至，纠结地似乎被针刺一下疼。多少次问话，就多少次悬起，就会多少次纠结，就会多少次疼痛。他的内心一片迷漫，就像一只鸟儿在空中飞来飞去就是找不到栖息的地方，也像一个在水中游弋的水手就是找不到自己停留的岸边，时间一长，肯定就会奔溃。他的精神渐渐恍惚了，他总觉得整个人在地狱的门口飘啊飘啊。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曹长海出现了。他的出现，就像黑夜里出现一盏明灯，给了他光明;就像掉了水里的行将沉没的人发现了一根草绳，紧紧抓住了它。

        曹长海的眨眼，给他注入了一支镇静剂。他一下子就清醒了，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做。

        当宗指导员再次说道:

        “毛伟伟，你现在就是要回答你帮王鹏拍CT时，王鹏的头部是不是真有什么。”

        “是的。是有，仪器看得很清楚。我们是按照仪器的检测说话。”毛伟伟说话逻辑性强，眼神也不在迷离。

        “但如果再次检查，发现不是这回事，怎么办？”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找王鹏的头算账。”

          “呵呵，如果有证据表明是你拍CT时做了手脚，怎么办？”

          “宗指导员，你怀疑我动了手脚，那你拿证据啊。你只要拿出证据，我愿承受任何惩罚。”毛伟伟把话顶了回去。他心想:在这个脊骨眼上，不是“敌进我退”，也应该“敌强我更强”，老是“敌进我退”的话，我会掉到山涧了去的。

        宗伟想，这小子，曹大海来了，他一下子像打了鸡血。宗伟看看曹大海，他面色平静地看着。

        曹大海又能做什么，公安的摄像头对着自己，稍有蛛丝马迹，只要回看，就会发现，他刚刚的眨眼，估计肯定被摄像，他心里正后悔呢。

        “听别人说，你家庭幸福。老婆既漂亮又能干，已经当上了长河中学的校长助理了;你又是南湖区最好的医院的放射科主任。你看看多好的家庭，千万不能因一时疏忽而酿成大错，‘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提到妻子，毛伟伟既是欣悦又是担心。欣悦于她的漂亮。她如一朵娇艳的玫瑰，盛开在自己的心头。不说看看，但是想想也足以让自己为她去赴汤蹈火。他又担心担心这件事被发现，自己完了，阿燕也玩了，我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会家破人亡了。

        宗伟的这一招叫“旁敲侧击”。这一敲击，对毛伟伟是一次打击。宗伟发现，当说到毛伟伟妻子的时候，一道喜悦从毛伟伟的脸上闪现，而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他的失落和沮丧。看了，再来点猛的，看他怎么扛。

        “毛伟伟，你不为自己想想，你还要为你家庭和你妻子想想。”听到这一句话，毛伟伟头就埋下去了，整个人一下子就掉到深渊的底端，恐惧和痛苦如两只巨手掐得他透不过气来。

          “毛伟伟，你这里不说，还是到我们所里去说，去好好地说。”宗伟这一招叫“釜底抽薪”。在医院了，在曹大海院长面前，他似乎有靠山，似乎有侥幸心理;把他带到派出所，他就会慌了。

        “我不是说……说了吧。”

        “你是说了，但你还是没说实话。你还心存侥幸。你以为在自己院里，在院长们面前，你就可以爱说不说啊。走吧，跟我们去所里。”

        毛伟伟心想，跟他们坐上警车，我这一辈子不就完了。不行，不能跟他们去派出所。怎么办呢？他抬起头，用眼睛的余光看到曹大哥在眨眼。心里又有底了。

        “好吧，去就去。去了，我还是这番话。”

        “毛伟伟，我们为什么找你，而不找别人，你想过吗？”这是宗指导员的第三招，叫“云里雾里”。它让毛伟伟犯糊涂，来干扰他的内心。

        “这样的雕虫小技来糊弄我，可笑。”可在毛伟伟的心里，他是咯噔一下，难道公安真有什么证据。

        “走吧，毛伟伟，你还想过，你们医院的摄像头到处都是，你们科室那边也有啊。稍微调一下，看一看，不就清楚了，走吧。”

        这是宗伟用了第四招“歪打正着”，在毛伟伟防不胜防时，提到摄像头，让毛伟伟傻了眼了。他心想:“晓燕是在放射室门口给了毛伟伟一把不锈钢刨子，摄像头是摄像到的;CT室里，好像也有摄像头吧，自己记不清了，有的话，摄像头也摄像到自己所做的。这下完了！”

        只听见毛伟伟一声“哎，天要灭我啊”，就要瘫坐地上，曹长海一个箭步，上前搭住毛伟伟的胳膊，手狠狠掐了掐他上臂的内侧肌肉说:“不是天要灭你，而是老天要你说真话。做了就做了，没做就没做。还这么婆婆妈妈，是个男人吗？”

        曹大海最后的“男人”这个词说得语气特别重，听得毛伟伟又打了鸡血。

        就在这时，宗伟的手机响了，是赵自强的。宗伟拿着手机出了院长办公室，在走廊里，嗯下了手机接听键。

        “宗伟，毛伟伟承认了吗？”

        “没有，只需一两分钟就搞定。”

        “宗伟，你现在就这样吧，给他留口气，后面有大鱼，明白吗？”

        “这叫‘敲山震虎’好，我明白。”

        宗伟接好电话，推开门又走了进去。

        “毛伟伟，你再好好想想吧。现在所里有事，我们得回去一趟。两位院长，打扰你们了，小顾，我们走。”

        “再见！”

        “再见！”宗伟和两位院长握手道别，出了院长办公室的大门，下了楼，离开了医院。

        “怎么走了呢？毛伟伟快挺不住，要说了。”顾刚埋怨道。

      “这是所里的意见，所里的安排。”

        宗伟等人离开，确实给了毛伟伟一口喘息的气。毛伟伟耷拉着脑袋坐着。

        “毛伟伟，你跟我丁毅说说，到底有没做手脚？”

        “别人不相信，连你丁院长也不相信。”

        “我出于关心你。没做就好。”

        “丁院长，我带毛伟伟走吧，我来好好跟他谈谈。”

        “好的，大海。你要好好跟他谈谈，千万不能毁坏了我们医院的名声啊。”

        “好的，丁院长。”曹大海边说边搀起毛伟伟离开。

        赵自强打完宗伟的电话后，在公安局局长室里来回踱着步。他明显刚到有一股力量在向他和俞军袭来，是他和俞军所不可抵御的。

      他陷入了深思中。

第二十九章 敲山震虎（小说《疏叶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