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叶向阳（小说连载11）
傍晚，风越来越强劲。风里渐渐夹着雨星，一会有，一会无;而后，雨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渐渐就成线，一股，几十股，成千上万股，随着风，到处织啊，裹啊，扯啊。风带雨威，雨借风势，将整个通都市掀开，浸泡，刷洗，颠过来翻过去，不留一丝干处，就像高手在水里飞快娴熟地翻拧转扭着魔方般。
南湖区教育局老局长曹林飞坐在棕色的牛皮沙发上看着南湖电视台的新闻，实在听不清播音员的声音，不知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灵了，还是窗外的风雨拍打着窗棂声音太强劲了。
他在沙发上找遥控器，就是没找到。孙子多多皮得很，不知把遥控器扔哪儿了。退居二线后一直陪着孙子，消磨消磨时光，也获得好多的快乐。但多多越来越顽皮，他也就越陪越累。这不，孙子多多去了儿子曹斌的自立培训公司，他才空闲清静下来。
他于是趿着拖鞋，猫着腰到电视机跟前，按了按电视机的音量按钮，将音量调高了。
电视里正播放着南湖区教育局下午召开的严禁教师有偿家教专题紧急会议新闻。见到熟悉的会议厅，熟悉的人们，曹局长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虽说已退居二线两年了，但多少年习惯了生活还是在心底放不下。然而想到大家对于他这位老局长还是敬爱有佳，心里还是有些许的安慰。
这不，上午跟教育局几位老部下闲聊到教师违规补课的事，下午就真行动起来。这班后生，雷厉风行，敢想敢干，实在令他叹服，后生可畏啊。
其实他不知道，这次会议是南湖区东方书记直接指令下，责成南湖区教育局布置进行的。
曹局长透过窗棂，看了看窗外。风横雨狂，草折花碎，树摇叶飞。天渐渐暗了，街灯亮了，朦朦胧胧的。想到儿子和孙子，就想到以前的生活。
曹局的妻子早就病死了，为此，曹局难过了好几年，留下来独苗曹斌。后来，大家照顾，给曹斌办了“自立培训“机构的营业执照，生意上也处处照顾。在父亲及其父亲的老部下的关照下，培训机构的生意相当不错。而曹局长，虽说后来也有相中的人，但为了不伤害曹斌，一直就父子这样过。直到曹斌成家后，曹斌跟他也说过多次，叫他再找一个，但他都没有答应。虽说有时在外也会风花雪月，但留给儿子的还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形象。曹林飞正沉思中，突然，手机响了，是儿子曹斌的。他赶快摁了手机接听按钮，手机那一头声音传来:
“爸爸，不得了，陈剑刚刚被纪检书记一班人给查到了。”
“什么?你不要急，慢慢说，什么事？”老局长安耐住性子在听。
“今天要放学的时候，突然纪委一班人来查，陈剑正好在现场，逮了个正着。”
“是不是湖岭中学的陈剑?”
“是的。”
曹林飞从声音里听到儿子的恐惧。
“不要慌，没事的。你快带多多回来。”
陈剑，今年56岁，是湖岭中学的一位英语老师。去年曹斌托人才把他请出来了。
曹老局长牙齿咬的嘎嘣嘎嘣响，右手不停地抖动。自己受点委屈可以算了，儿子受委屈，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他拿起手机拨打余晓荣的电话，无奈右手抖的太厉害了，他只好把手机放在沙发上， 用左手指摁动手机按键。
“余局长，是你吗？”
“老曹，是我！”
“不是余局长吧？”
“是我，老曹，什么事，你说。”
“是你，怎么查了曹斌的‘自立’?”
“老局长，没有的事，我们今天下午开完会，大家蛮累的，没有什么行动。我来问问。”
余晓荣拨打了纪委书记任良电话，手机关机，拨打副局长华玉峰的电话，通了。
“余局长，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小曹的‘自立’、小李的‘文强’、张邦的‘盛强’和杨公子的‘博大’都被查了。”
“谁去查的?”
“区纪委派人查的，估计任良也参加了，我打他的电话一直关机。”
“查的结果怎么样？”
“估计就曹斌那儿有事。我打电话问李文强的，他说没事;我也打电话给发展中心的黄均，他也说没事;估计杨公子那儿也会没事。”
“这次老曹要难过了。我们对不起老曹，我们怎么见老曹啊”
“余局，你也不要自责，又不是我们查的。”
正说着，余局的手机又振铃了。
“老华，我先挂电话了，任良来电话了。”
“余局长，我是任良，向你汇报，就在我们下午会议结束后区纪委办公室就打电话给我，叫我到区纪委办公室去。我到那儿手机就被上交了，然后区纪委三个人和我一起冒着风雨检查了南湖区所有的培训机构，一是查查违规家教，二来看看台风来了这些机构有没有安全隐患。”
“哦，哪几家有问题?”
“有两处。一处是‘博大’，在其办公室发现一位男老师和一学生在谈话，似乎有点问题。另一处是曹斌那儿，查到在职教师兼职的。其实，曹斌那儿，是有个学生举报的。老局长这下子要难过了。”
“是呀，老曹刚刚给我电话了，我也难过，不好说什么。”
“我给他一个电话，给他一个解释，顺便安慰一下。”
“好的。”
曹林飞接到任良电话后，明白了是怎一回事。事情发生了，责怪都没用，就是这位老师麻烦点。凭曹林飞的关系和威望，事情还是可以妥善地解决的。
窗外的风雨依旧，曹林飞知道，今夜难眠了。
疏叶向阳（小说连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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