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知了疯狂叫着。太阳发着狠力,要榨干所有的水分。黑狗耷拉着耳朵,肚皮贴在地上,躲在树下,吐着舌头。
老李头双手扶着鸿运扇,对着肚皮直吹,还时不时地松开右手,抹抹脖子上的汗水,一甩胳膊,仿佛听得汗水摔地上“叭”的一声!
“真不知道以前搞双抢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连电风扇都没有,顶着日头出去做事,现在啥事不做,吹着电风扇,人都快蒸熟了”
老李头又回想起了以前的日子,为了不那么热,都是凌晨三,四点起床,摸黑到地里,收割稻子,犁地,插秧。那时候那么辛苦,却干劲十足,从来没觉得会热得熬不过去。
现如今地也不种了,野草在地里长得肆无忌惮。老李头每天睡到自然醒,无论早餐、晚餐都要呷两口,中餐除外。
到了十点钟,村里头麻将馆的晓霞必定骑着电动车四处活动。说起晓霞还是老李头谪亲叔伯的侄媳。近年来,村子里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都空闲了起来,晓霞和老公便在村头开了家麻将馆,麻将馆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于是她又把自家的房子装修,扩建,每个房间装了空调,还请了个厨师,把牌客们的午餐也包了,她还批发了许多小零食,卖给牌客们安抚自家的调皮捣蛋的孙子孙女,让他们好安心打牌。
晓霞把电动车往老李头家门前一放,“叔:走啦!三缺一了,哎呀!家里这么热,这个小风扇不顶用,赶紧去吹空调!”
这声叔,叫得极亲热。村里头像老李头这样年纪的,晓霞都叫叔。
“孩他妈,我去搓麻将啦!家里太热了!”实际上儿子前年就给装上空调了,但老李头和老伴只是晚上开。
“喝了药再去,医生说你的冠心病,要少做点紧张刺激的事情!”
“没事!走啦!三缺一,别人等着我呢。”
老李头拿着许多年前被他摇烂的旧蒲扇,顶在头顶上,来到了晓霞的麻将馆。
李运苟和铁仔坐在椅子上吐着烟圈,这哪是三缺一?分明是我来了还三缺一,吹吹空调也好,热惨了!
铁仔给老李头也点了支烟,不一会儿房间里烟雾缭绕。如果再来一个烟枪,他们是不是就要羽化登仙了。
不一会儿村西头的东生也来了,铁仔照例给他点上一支。东生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侧着身子不时将烟灰弹在地上,右手熟炼地按着麻将机上的开关,轰隆隆,麻将机自动搓洗起了,一会儿的工夫,麻将自动码好,自动排在四人的面前。
这麻将机比咱们种地的工具还先进,打麻将都不用手搓了。刚打麻将时,坐久了屁股会咯得疼,晓霞会贴心地每张椅子垫个垫子;哪个水杯里没水了,晓霞会给及时满上;到了午餐时间,晓霞会端来盒饭,边吃边打。这么热情周到的服务,让这些卸下犁钯,洗掉泥巴上岸,从此不干农活的老农民们无比受用。
激战到下午五点,收获战利品的老李头无比轻松。
“李叔,今天手气不错哦!”晓霞满脸堆笑,仿佛赢钱的是她自己。
“赢了几十块,还不错!”老李头喜笑颜开,将钱往口袋里一塞,步子轻快,他家的黑狗跟在后面,跑前跑后,欢天喜地。
出了空调房,热浪袭人,太阳还未落山,光芒针尖似的扎在身上。
“孩他妈,今天我赢了五十元钱啦!”老李头进屋就拉响了喜报。
“今天赢,明天输,平常得很!你昨天还不是输了六十呢!”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提起昨天,老李头又有点沮丧了,这样算来,还是输了。
“输赢很平常,当作消遣而已。”
老伴趁太阳下山的功夫,给房前屋后晒焉了的蔬菜浇点水。衣服湿得前胸贴着后背,额头上的汗水嵌在皱纹里,汩汩而下。
老李头赶紧拿来他的旧蒲扇,给老伴使劲地摇着。
太阳落下了地平线,西边霞光万丈,不一会儿暮色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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