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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看破红尘”之旅:辞官后第二次漫游11年

李白的“看破红尘”之旅:辞官后第二次漫游11年

作者: 白乙笑谈 | 来源:发表于2022-04-15 12:59 被阅读0次

    李白二十五岁仗剑离开蜀国,南穷苍梧,东涉溟海,最后“西入秦海,一观国风”。这应算是他的第一次漫游。当他四十二岁入长安做官,看到“国风”并非他想象的那样,深感失望,四十四岁时便上书请辞,离开了长安,回到东鲁故地,开始了他历时11年的第二次漫游。如果说李白第一次漫游是胸怀壮志,对前途充满憧憬,那么他的第二次漫游,因报国理想的破灭,却是满怀失意和苦闷。他曾在《怀仙歌》中说:“一鹤东飞过沧海,放心散漫知何在?”说明他那时对前途同样感到彷徨,不知心归何处?

    01 寄情山水,心溶自然

    李白爱游名山大川,常在山水间流连忘返。他曾诗云:“心爱名山游,身随名山远。”当他怀着失意和苦闷离开长安时,漫游散心,寄情山水,便是他自我排解的方式之一。

    不过,不论顺境、逆境,除了在山水间寻求精神寄托,李白都会把自己的身心融入自然之中,尽情享受自然之美。他漫游庐江时,在《江上望皖公山》一诗中说:“但爱兹岭高,何由讨灵异。默然遥相许,欲往心莫遂。”他漫游金陵后,上嵩山,登庐山,成了盘桓山间的常客。他在《日夕山中忽然有怀》中说:“久卧青山云,遂为青山客。山深云更好,赏弄终日夕。月衔楼间峰,泉漱阶下石。素心自此得,真趣非外惜。”

    对李白而言,山水若友,他愿以情相寄,以心相诉。他在《清溪行》中说:“清溪清我心,水色异诸水。借问新安江,见底何如此?”而他游敬亭山时,更是把敬亭山视为知己,在思想上与之融为一体,进入了一种无欲无求、无忧无虑的澄明纯净的精神状态。他在《独坐敬亭山》写道:“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道家崇尚自然、回归自然。崇尚道家的李白显然并非单纯游山玩水,而是希望与自然合一,以求达到天人合一之境。这样看来,他几乎每年都离家远游,乐此不疲地徜徉于山水间,可能也是他的另一种自我修行方式吧。

    02 纵情世间,心恋红尘

    李白在第二次漫游期间,除了迷恋山水,渴望回归自然,也心恋红尘,重情重义,甚至纵情声色,放浪形骸。

    重友情,对朋友情真意切,常以诗抒情

    离开长安后,李白在洛阳与杜甫相识,常以书信往来,结下了深厚友情。他在《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中说:“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而在《沙丘城下寄杜甫》中则写道:“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747年,李白在漫游过程中接连听到友人噩耗,先是贺知章去世,后是李邕、裴敦复被杖杀,“酒中八仙”之一的李适之也被逼自尽。他前往吊唁贺知章时,留诗《对酒忆贺监二首》,表达了自己深切的怀念之情,他在诗中说:“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巾。”而对李邕、裴敦复、李适之的不幸离世,他深感悲愤,写诗揭露了佞臣当道、毁谤迫害贤能的社会现实。他在《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中说:“黄金散尽交不成,白首为儒身被轻。一谈一笑失颜色,苍蝇贝锦喧谤声。曾参岂是杀人者?谗言三及慈母惊。与君论心握君手,荣辱于余亦何有?孔圣犹闻伤凤鳞,董龙更是何鸡狗?”最后,他在诗中表达了对友人的沉痛哀悼:“君不见李北海,英风豪气今何在?君不见裴尚书,土坟三尺蒿棘居!”

    对籍籍无名的普通朋友,李白也是真情相待。754年,他从秋浦到泾县漫游,认识了一位叫汪伦的普通村民,两人也结下了深厚情谊。因而与汪伦分别时,他写下了那首脍炙人口的《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重亲情,子女是他永远的牵挂

    李白有一子叫伯禽,一女叫平阳。他辞官后回东鲁居住,却常离家在外漫游,可谓“归来无产业,生事如飘蓬”。常在外“飘”的他非常怀念自己的子女。有一次,他拜托一位叫萧三十一的友人回鲁中探望儿子,他在《送萧三十一之鲁中兼问稚子伯禽》中说:“我家寄在沙丘傍,三年不归空断肠。君行既识伯禽子,应驾小车骑白羊。”漫游金陵时,他非常想念自己的子女,在《寄东鲁二稚子》一诗中说:“娇女字平阳,折花倚桃边。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小儿名伯禽,与姊亦齐肩。双行桃树下,抚背复谁怜?念此失次第,肝肠日忧煎。裂素写远意,因之汶阳川。”看来李白也如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无论在哪里,子女都永远是心中的牵挂。

    重酒色,好美酒,也好美色

    李白混迹红尘,性情洒脱,我行我素,并不在乎世俗眼光。他好酒,“口欲穷杜康之味”,每日无酒不欢。他好声色,“耳目欲极声色之好”,因而他爱观妓,甚至携妓同游。他和杜甫、高适赴宋州,游梁园后,便到单父观猎、观妓。他在《秋猎孟诸夜归置酒单父东楼观妓》中说:“出舞两美人,飘飖若云仙。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然后他们又携妓同游栖霞山孟家桃园。宴饮时,李白写了一首《携妓登梁王栖霞山孟氏桃园中》,以携妓而游的谢安自况,吊古伤今,借酒浇愁。他在诗中感慨道:“碧草已满地,柳与梅争春。谢公自有东山妓,金屏笑坐如花人。今日非昨日,明日还复来。白发对绿酒,强歌心已摧。君不见梁王池上月,昔照梁王樽酒中。梁王已去明月在,黄鹂愁醉啼春风。分明感激眼前事,莫惜醉卧桃园东。”

    752年,李白北游塞垣,越黄河后又到邯郸观妓。他在《邯郸南亭观妓》一诗中写道:“歌鼓燕赵儿,魏姝弄鸣丝。粉色艳日彩,舞袖拂花枝。把酒顾美人,请歌邯郸词。清筝何缭绕,度曲绿云垂。平原君安在?科斗生古池。座客三千人,于今知有谁?我辈不作乐,但为后代悲。”

    李白为情所牵,心恋红尘,每一次的喜怒哀乐,可能都是一种考验和磨炼。或许只有经历红尘炼心,才能真正看破红尘吧。

    03 钟情仙道,心欲超凡

    李白对仙道情有独钟,当年隐居安陆时曾说:“云卧三十年,好闲复爱仙。”仕途受挫后,更让他想远离污浊的尘世,倾心去追逐自己的仙道理想。因而他辞官离开长安后的第二次漫游,其实也是他的寻仙求道之旅。

    拜高人为师,正式成为道士

    744年,李白与杜甫、高适游完宋中分别后,就到山东齐州紫极宫请道士高如贵为他授道箓,成了一名真正的道士。他尊高如贵为师,向其学道。他在《访道安陵遇盖寰为予造真箓临别留赠》一诗中说:“学道北海仙,传书蕊珠宫。丹田了玉阙,白日思云空。为我草真箓,天人惭妙工。”高如贵为李白传道后便归北海仙游去了。为答谢尊师,李白写了一首《奉饯高尊师如贵道士传道箓毕归北海》:“道隐不可见,灵书藏洞天。吾师四万劫,历世递相传。别杖留青竹,行歌蹑紫烟。离心无远近,长在玉京悬。”从诗中看,高如贵应是道门高人,来历绝非一般。得高人真传的李白,从此更坚定了自己的修道求仙之路。

    梦游天姥,梦境?仙境?

    746年,一心向道的李白起了南游之念。临行前,他写了一首意境雄伟、变化莫测的游仙诗,即被世人广为传诵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这首诗,表面看写的似是梦中所见,但所写的却非人间之景。如诗中写道:“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李白自少时起便开始学道、修道,接授道箓得高人真传后,修行更精进。据说修行有成的人,有时能在入定中有所见。李白诗中所描绘的奇景,有没有可能是他定中所见之仙境,为免惊世骇俗,而借梦境托出呢?

    当然,不管是梦中所见,还是定中所见,如此奇妙的仙境,无论谁骤然得见,都会感到震撼。李白也一样。他在诗中说:“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梦”醒后, 他霍然开悟,深感世事无常,时光易逝,应抓紧访道修行,何必留恋红尘、为世间名利所苦?他在诗中最后长叹道:“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时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广交道友,谈佛论道

    李白修道,也学佛。他曾在《赠僧崖公》一诗中说:“昔在朗陵东,学禅白眉空。”他的道友,有男道士、女道士,也有僧人。

    747年,在金陵漫游时,他与吴江女道士禇三清、高座寺僧中孚往来。中孚虽是他的族侄,但不妨碍他们一起谈佛论道。他在《登梅岗望金陵赠族侄高座寺僧中孚》一诗中说:“谈经演金偈,降鹤舞海雪。时闻天香来,了与世事绝。”

    李白早期在蜀国与一名叫元丹丘的道士交往最密切。在第二次漫游期间,他与元丹丘也是往来最多。他说:“吾将元夫子,异姓为天伦。”可见两人有着兄弟般的情谊。当他在金陵漫游时,元丹丘曾写信邀他到嵩山一起隐居修道。他写诗答谢,在《以诗代书答元丹丘》中说:“开缄方一笑,乃是故人传。故人深相勖,忆我劳心曲。”后来他去寻元丹丘,同游方城寺后一起谈玄悟道。他在《与元丹丘方城寺谈玄作》一诗中说:“茫茫大梦中,惟我独先觉。腾转风火来,假合作容貌。灭除昏疑尽,领略入精要。澄虑观此身,因得通寂照。朗悟前后际,始知金仙妙。”

    753年,李白南下宣城,到灵源寺拜会高僧仲濬,一起谈佛论禅。他在《赠宣州灵源寺仲濬公》一诗中说:“观心同水月,解领得明珠。今日逢支遁,高谈出有无。”看来,李白广交道友,与道友交流心得,谈玄论禅,对他的修行是有助益的。

    静坐观空,体悟禅境之妙

    李白曾为元丹丘的师父胡紫阳作碑铭,他说:“因遇诸真人,受赤丹阳精石景水母;故常吸飞根、吞日魂,密而修之。”李白一心向道,少年时便开始寻仙访道,密修不缀,仕途受挫后,修行更是精进。

    750年秋, 他到寻阳寻元丹丘不遇,便留宿紫极宫,夜里静修时便入禅境。他在《浔阳紫极宫感秋作》一诗中说:“静坐观众妙,浩然媚幽独。”后来他去登庐山,夜里又在东林寺静坐,更是深切体悟到入禅境之妙。他在《庐山东林寺夜怀》中写道——

    我寻青莲宇,独往谢城阙。

    霜清东林钟,水白虎溪月。

    天香生虚空,天乐鸣不歇。

    宴坐寂不动,大千入毫发。

    湛然冥真心,旷劫断出没。

    佛家认为“一世为一劫”。李白静坐观空,进入了奇妙的禅境后顿悟:人唯有修到湛然不动,回归真我,方能脱离“旷劫”轮回之苦。

    李白经历仕途挫折后的第二次漫游,心态应是复杂而矛盾的。他既放不下出仕报国的理想,又不愿低眉事权贵主动请辞离开;既眷恋红尘,重情重义,又心欲超凡,修道求仙。他大概也为自己放不下的执著而苦恼,因而常借酒浇愁,不愿清醒。他在《将进酒》中说: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而在《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中则写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这些诗,既有醉酒后的狂态,又饱含对人生深沉的省思,让人不禁怀疑,他是真醉,还是借酒佯狂,用诗点拨正受“旷劫”轮回之苦的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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