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纠结篇***友情之惑(之二)
同样是郑义最好的朋友,如果说丁小毛的毛病是“恨钱”和“滥交”的话,那么周全的缺点就是“恨权”和“多疑”。
周全何许人也?
准确的说,周全同样是郑义大学的同学、最好的朋友、曾经的死党、如今的搭档(这个搭档不包括公司的合伙人,只是兼差的“老板”)。
周全是成都本地人。
周全的家庭背景与郑义基本相同,父母双方都是政府机关干部。
不同的是,郑义自幼由“大婆婆”带大,因而受父母的影响不大;周全从小跟着父母在机关宿舍大院长大,院子里的孩子们攀比的是,父母的职位、住房的大小、配车的好坏,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自然会争强好胜,而且有很强的权力欲。
如此一来,周全从幼儿园开始起,就喜欢当“官”,抢着带头,争着负责,一路走来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班长、团支书、学生会部长,一句话:官不离身、权不离手!
就连大学住校时,寝室里民选一个承头的“老大”,这点细微末节的小权力,周全也不放过,也要跟丁小毛竞争。
当年丁小毛相当“室长”,并不是贪权,而是因为“室长”能尽可能的为大家服务,如打个水、扫个地之类,从而能弥补他在经济上对大家的亏欠,达到一种“不出钱就出力”的心理平衡。
谁知道,周全偏偏就跟他过不去,就要跟他争,并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大搞“贿选 ”,今天给张三送个小礼物,明天请李四吃一顿大餐,最终以超强的人气(除了丁小毛之外,全票通过)当选,令丁小毛好不气馁,终于认识到什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
更让丁小毛气愤的是,周全只谋其职不谋其政,把诸多具体事务仍旧摊派给丁小毛 ,令丁小毛做也不是(劳累了不讨好),不做也不是(罢工会得罪大家),两头为难,两头都不是人。
此次以后,丁小毛和周全就成了“宿敌”,就是一生一世的仇敌,遇事当面不买账、打顶章,没事背后互相埋汰与挖苦。
其实,即使没有争夺“室长”事件,两人也迟早会反目成仇的。
开学报到的第一天,丁小毛先到宿舍,选了靠窗的一张床,把自己唯一的行李大编织袋,放到了这张床的上铺,跑到教务处领东西去了(一间寝室六张高低床一十二个铺位,但只住六个人,空着的上铺就用来放东西)。
周全稍后进了宿舍,也看中了靠窗的这张床,因为另一张靠窗的床已被郑义占领,并铺好了床上用品,而这张的下铺还空着,比那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把自己的铺弄好。
等了丁小毛领了东西回来,一间铺上已经有人吃了个哑巴亏,又不好发作,只好悻悻的把编织袋取下来,挪到了剩下的靠门的铺上。随后,丁小毛的大红牡丹花铺盖和周全的全套男仕化妆品,同时引起对方的“惊艳”,更同时找来对方的调侃与批判 ,一个瞧不起对方的老土和穷酸,一个看不管对方的腐朽与洋盘,针尖遇上麦芒,都市碰到原乡,既是文化的差异,又是意识的碰撞。
大学三年时光,丁小毛与周全,既像两匹赛马,更像两只斗鸡,经常在寝室里吵得不可开交,所幸都是自以为有教养的人,还不至于动都打架,但也成为宿舍里一道特殊的风景。
怪就怪在,两个冤家仇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好朋友——郑义。
或许是郑义求同存异宽容谦让的性格,让他化成为最好相处最容易成为朋友的人。 又或许是郑义“磨心儿”一样善于协调的能力,让他周旋于反差很大的两个朋友之间,仍然游刃有余。
反正,郑义不会把丁小毛背后说周全的坏话告诉周全,也不会把周全背后说丁小毛的坏话告诉丁小毛,反而经常“编造”一些好话,在两人之间传递,试着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撮合他们,却在大学期间未果。
在这儿,我们先把丁小毛跟周全的恩怨放在一边,还是先来说说周全与郑义之间的友谊。
周全与郑义的友谊在大学期间,大致分为三个阶段,而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又经历了三个阶段,加起来就有六个阶段。
这六个阶段可以用十二个字来定义,分别为:开始、巩固、升华、变异、恢复、维持。
开始,其实很简单,源于郑义的两个特点:好说话与会说话。
好说话就是随和,万事都好商量,无论是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抑或诱之以利 ,只要占一头,都能打动和摆平。
会说话就是嘴甜,是人都好相处,“逢人减寿,遇货添钱”,什么都往好里说,什么都往洗好里带,听着就叫人舒服畅快。
周全为人比较强势,说话带着“官腔”,稍微个性强点的人就会受不了他,因此没几个朋友,甚至少有可以说话谈心的人,郑义自然成了可贵的人选。
两个人的床铺刚好又是并排,每天入睡前的卧谈,开启了友谊之门。
巩固,是因为周全竞选学生会文体部部长时,郑义的出谋划策和鼎力相助。
别看周全臭美,用男仕化妆品,但他同时也热衷于体育活动,是校足球队的主力中锋兼队长,并率队打遍周边高校无敌死,为学校争得了不少荣誉。
针对这一点,郑义给周全提出的竞选八字方针为“扬长避短,以实务虚。”
扬长,就是发挥自己足球队长这个长处,去竞选相关的文体部部长。避短,就是回避自己是新生及没有学生会事务管理经验这一短处。
以实务虚,就是用足球队实实在在的成绩和荣誉,来谋求文体部部长这个虚浮的头衔。
与此同时,郑义一边帮周全完善竞选的讲演稿,一边发动包括北雁她们女子篮球队在内的广大群工作,都来投周全一票。
最终让周全得偿所愿,“黄袍”加身。
升华,就不得了了,郑义的“谦让”,让出了一段真挚爱情,促成了一场美满婚姻。 这次还得从北雁的“多事”说起。
北雁与大一的下半学期开始耍起了朋友,却并没有“重色轻友”。
作为“老大”,她不能因为自己“沾了爱”,就把“兄弟”郑义孤单的晾在一边儿。
为了让大家“共同进步”,她非要把作为“班花”的汪灵灵介绍给郑义,一副“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东西只便宜自家人”的样子。
当时郑义心中只有北雁,但却拗不过“老大”的强制安排,只好虚与委蛇的引来送往,还要强颜欢笑的“早请示,晚汇报”。
正当郑义苦不堪言之际,好友周全向她表露心迹——自己暗恋班花已久,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势,就被郑义捷足先登,如今正在友情与爱情之间,做痛苦的抉择与思想斗争。
郑义一听,反倒喜出望外,遂心生一计,便可两全其美。
他悄悄的,也是十分真诚的告诉了周全,自己对北雁的“真情”,对灵灵的“假意”,并要求和鼓励周全,再不把这件事情说破的情况下,主动追求灵灵。
随即,郑义一方面以较为冷谈的态度,与灵灵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另一方面想方设法制造周全与灵灵接触和相处的机会。 一边是冷淡的敷衍,一边是热烈的追求,再加上周全本身也算是个优秀的青年,而且家庭条件也不错,汪灵灵最终倒向了周全,与郑义和平而友善的分手。
如此一来,郑义也好向“关心”他的“老大”交待:“不是我军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美女被别人追走了,自己也没办法。
如此一来,周全当时“抱得了美人归”,去因为女友是别人“让”给他的,在潜意识里留下了阴影,为后来友谊的“变异”埋下了伏笔。
大学毕业,周全被父母安排进了政府机关 ,到了一个与所学专业完全不对口的单位 ,某区卫生局。对于这样的安排,一开始周全不是很满意,但也并不排斥,因为能够成为一名公务员,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令他非常意外十分不满的是,自己父母对自己的女友汪灵灵的态度——不喜欢加不接受。
他原本设想,父母会接纳这个自己深爱着的姑娘,从而也给她安排一个像样的工作 。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出现了与他设计刚好相反的场面,周全一下子有点傻眼。
介于自己的翅膀还不够硬,还没有实力与资格与父母抗争,周全只好一边把与灵灵的交往转入地下,一边尽自己的所能劝服父母,以时间换空间,来取得最终的胜利 。
而汪灵灵就这么晃了大半年,也没找到一份工作,既然自己的男友指望不上,她只好另觅他途、另想办法。
汪灵灵找到了好友北雁,北雁自己也没有这个能力,就找到了郑义这儿。
郑义一拍胸脯,不就是一份工作吗,会有多么困难?正好丁小毛的网站要招人,在外面招个,“野人”,还不如用知根知底的同学;唯一的不足,是现阶段工资稍微低点。
汪灵灵已经“闲”得“饥不择食”,只求能早早入职,快快开工。
而丁小毛虽然不“尿”周全,却并不讨厌汪灵灵,而且多少也要给郑义一点面子,反正要招人,招谁不招啊?
就这样,汪灵灵投到丁小毛麾下,成为公司的文员兼网站的网管。
周全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叫汪灵灵不要到仇人丁小毛那儿去上班。
汪灵灵却告诉他:如果他给自己安排工作的话,自己就不去丁小毛那儿上班;如果他能养活自己的话,自己就干脆不上班;是个人就不想看老板脸色,是个女人就不想出去抛头露脸。两个人甚至吵了起来,之后又冷战了好几个星期,相互都不理睬 。
为这事,周全左想右想都不是滋味,又不敢真的生汪灵灵的气,最后把帐算到了郑义头上。
他认为:郑义背着他,给她女友介绍工作 ,首先是侵犯了他的知情权,其次是剥夺了他的决策权,更为严重的是,居然介绍到了他仇人手下,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耻辱。
他开始揣测和怀疑郑义的目的与企图——
第一层,郑义这家伙喜欢给人帮些顺水人情的忙,以沽“助人为乐”之名,以钓“古道热肠”之誉。
第二层,或许郑义的本意是想帮忙,但丁小毛接受灵灵明显有羞辱自己的意思,从事实和结果来看,郑义也逃不脱羞辱自己的嫌疑。
第三层,郑义虽然在心里一直喜欢北雁,但历史和经验证明他们两人之间完全不可能,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可能不喜欢更漂亮的女生,当初郑义“痰”谜了心窍把灵灵让给了自己,如今会不会轰然醒悟回心转意便乘虚而入呢?
一想到这儿,周全感到周身发冷毛骨耸然十分危险。
他马上给汪灵灵打电话,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又是悔不该又是装可怜,直到把汪灵灵哄得开了心,两人言归于好为止。
周全这头看紧了女友,那头却提防和嫉恨起了郑义,并在心底里暗暗发誓:自己将以最短的时间,让灵灵离开仇人的公司;自己也会不断的努力,最终驾驭与郑义之上,令其看自己的脸色、听自己的命令,受自己的驱使,以报间接羞辱之仇。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周全没有用到两年时间,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践行了自己的誓言。
而他采取的方式竟是辞职创业下海经商。
周全只在区卫生局呆了一年多一点,就没有在干下去了。
原因是热爱权利的他,真正进入了政府机关才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在仕途发展。
通于深入细致的观察他得出一个结论:想要当官并不容易,先得论资排辈,在这基础上还需要上级的赏识、领导的提拔。
以一个应届毕业的大学生为例;进机关先有一年试用实习期,转正后只是个最低级的办事员;五年晋升五个级次才熬成科员 ,才具有竞争科长这个九品芝麻官的初始资格;如果局长没有委任你为科长,你一辈子只能当个业务干事,便又用五年熬成副主任科员,还在用五年熬成主任科员,对于四十岁上下的人来说,就已经封顶到头了;如果你特别努力,外加人员关系很好,再熬十年可以享受个副处级待遇;如果你运气很好,再熬十年能够安全着陆无险撤离,享受个处级待遇的退休工资,已算是凤毛麟角,无人能及了。
而周全自认为自己熬不下去,也更加等之不及了,之所以等到转正后再辞职,是因为才有资格享受“货币分房”的政策,也算是挖了“社会主义墙角”发了一笔“意内”之财。
在向单位递交《辞职报告》的当天,周全回家向父母宣布了两个惊人的决定:
第一个是,自己已经辞职,准备下海经商,具体项目是创办广告公司。
第二个是,他将立即与汪灵灵结婚,原因是后者已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两件事都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木已成舟,而对于已经产生的既定事实,绝大多数的中国父母都只有妥协与接受,继而从被动变成主动,开始跑前跑后忙里忙外,尽可能完美的收拾残局,扭转不利局面,把坏事最终变成好事。
周全的父母在筹备婚礼的同时,把汪灵灵安排到一个街道办事处上班,儿子和媳妇总要有一个有稳定收入才好。婚礼结束后 ,父母又拿出一辈子的积蓄,加上收的礼钱,作为儿子的创业基金。
周全很快注册了一家名为“软实力”的广告公司,第一笔业务就是利用自己在区卫生局的资源,向驻区的所有医院赠送免费病历本,而病历本的封面与封底都印着各种药品的广告。
这让周全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并以此将“软实力”逐渐发展壮大。
结婚,特别是生子后,周全觉得郑义已失去了对自己的威胁,加之这么年的情谊也不愿意轻易割舍,而且后者在很多方面都还有利用价值,遂又逐渐恢复了两人的往来,只不过如今的关系已比不得以前那样单纯与牢固了。
随着周全广告公司业务量的增大,公司的员工也逐渐在增加。
然而周全始终觉得众多手下的能力,都不尽人意,特别是创意策划和文案写作这两方面,一直没有跟他合得上拍,扣得上手的人。
这时他想到了郑义,要其加盟自己的公司 ,助自己一臂之力。
郑义没有周全洒脱,不敢轻易辞掉公职,朋友盛情相邀有却之不恭,只好答应偷偷的来做一份兼职,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
原本只是想发挥自己的才能,同时也是帮朋友的忙,顺便再挣点小钱,谁知道上了“资本家”的当,不仅把自己当成廉价劳动力,而且催工催时象催命,稍有瑕疵或不如老板的意,就是一阵暴风骤雨的臭骂,一点也不留面子。郑义怎么会明白周全“报复”的心态,无奈之下,只好保持距离,维持关系了。
更让郑义始料不及的是,自己的一片好心 ,会让他与周全和丁小毛之间,原本分别的友谊,最终发展成为了奇怪的“三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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