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篇***爱情之惑（之六）
最痛苦的一次，是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北雁来找郑义帮一个忙，一个大忙，一个十分尴尬而又难堪的大忙。
那个下午，郑义费了老大劲，问了无数人，转了大半天，才终于找到北雁的工作单位兼住处——位于城市远郊一个山坳中的一间农舍。
这间被美其名曰称为“野庐”的土坯茅草房，据说是一间“绘画工作室”。
其主人，一位三十来岁名不见经传的后现代“画家”就是北雁的老板加男友。
北雁的工作，就是协助“画家”工作和照顾男友起居，及助理、秘书、保姆、护士、模特、女友诸多身份于一体，不仅没领过薪水，而且自带粮票，甚至还要供养对方（用她妈妈去日本时，给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积蓄）。
郑义进屋后看到，房子的三分之一铺着防潮地板胶，上面随意的放着一个大席梦思床垫；余下的三分之二，被大大小小的画、石膏像、异性雕塑、坛坛罐罐、各种杂物摆满；当然，放中间空出来几个平方，支着一个画架，上面有一幅色彩浓烈却看不出名堂的半成品；墙的一角，排着各色酒瓶，以及几个吃剩下的“来一桶”方便面碗。
北京的来的，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郑义不禁在想，同时担心起北雁的日常生活。
在汽车轮胎上盖张绒布的“沙发”上落座，北雁开了两瓶雪花啤酒，算是招待郑义。
郑义叭了一口，客气的问道：
“大师呢？出去卖画了？”
北雁猛灌了一大口后，愤愤的答道：
“卖画？他的作品全在这屋里头，一件也没人要！他跑了，被我吓跑了！”
郑义笑了，觉得并不奇怪，只是好奇：
“你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要命的事，居然把个老江湖吓得落荒而逃？”
北雁也笑了，不过是苦笑，耸了耸肩：
“我什么也没做。我怀孕了。”
郑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突然觉得心理很难受，又觉得现场很尴尬，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北雁保持一贯的爽朗，开门见山的向郑义提出援助的要求——她决定把孩子打掉，叫郑义来是冒充自己的男朋友，明天陪她到医院去做手术。
郑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才想起来询问事情的缘由。
北雁已经把一瓶啤酒喝得快要见底，才开始娓娓道来近期的遭遇——
“画家”曾经也是一北漂，只是几年下来毫无成就与建树，于是回到四川闭关修炼。
北雁是在快要毕业前的一次艺术讲座上，认识作为嘉宾的“画家”，很快被其对艺术狂热执着的追求以及苦行憎似的隐居生活所吸引，投到其门下，又很快发展成为恋人。
距离产生美，了解令丑恶暴露。
几个月的共同生活下来，北雁发现了新晋男友身上的毛病，像雨后春笋一般众多和尖锐。愤世嫉俗的他，反对和抵触一切的主流意识和价值，除了绘画和雕塑，没有其他任何生存技能，甚至缺乏社会常识和生活自理能力。
遇到北雁之前，他几乎靠举债和亲友救济度日；别人出于同情将其作品放在画廊寄卖，他却标上高价，以彰显自己的艺术价值。
白天，除了刻刻画画，他什么都不干，北雁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每次跑很远的地方购买大宗的生活必需品，回来时东西再多再重，都视而不见，任北雁一个人受累折腾 。
夜晚，除了睡觉休息，他沉迷于鱼水之欢 ，贪恋着少女的青春酮体，为了用爱情滋润艺术家的心灵，用激情迸发艺术家的灵感，北雁每每有求必应，全情投入，浑然忘我。
北雁知道此人排斥婚姻，没有家庭观念，他们两个是有今天无明日，最终不会有什么结果，也以一种奉献的心态来面对这段生活。
然而这个家伙，只图自己痛快，不顾别人的感受，在北雁生理期来临之时，也要强行的索要、反复的折腾，令北雁毫无乐趣苦不堪言。
更有甚者，北雁出于自我保护，要他采取安全措施，他嫌感觉不够“真实”坚持不从 ，更丢出一句“你见过谁是穿着袜子洗脚” ；北雁要服避孕药，他也不准，说是女人一吃那玩意儿，身材就会走样，皮肤就会粗糙，而他需要的是一个俏模特，而不是一个黄脸婆。
爱情，让男人的智商为零，比如郑义；让女人的智商成为负数，就像北雁。
北雁还真的为奴为婢惟命是从，完全丧失了意志，完全丧失了自我，知道该来的两三个月没来，不该来的从天而降，才一下傻了眼。北雁拿着避孕棒，只是想找当事人一起商量相应的对策，谁知后者吓得面无血色，结结巴巴说不出话，遂于当天消失无影，并且再也联系不上，从此人间蒸发。
一下子从虚幻的云端，跌落到现实的地面 ，北雁反而清醒和冷静了，也有了主见，也有了主意，不愿让外婆担心，更不想让七大姑八大姨在背后戳着脊梁笑话，才想到了找郑义帮忙。
在讲述的过程中，北雁时而伤心，时而无奈，时而叹息，时而傻笑，到后来，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咒骂，开始喊叫，开始痛哭，继而愤怒，继而爆发，最后变作了歇斯底里。
一脚踢到画架，北雁癫狂地打砸起了屋内一切伸手可及的东西。
郑义想：反正这些都成了无主之物，让北雁发泄一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没料到，北雁一时动作过大，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一片狼藉的地上。
郑义慌忙上前扶起北雁，四下查看，她有没有划破擦伤。
被泪水弄花了脸庞的北雁，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只有你对我最好，你是喜欢我的，我早就知道，你一直想要我。小义，我早就该给你，我现在就给你，就现在！”
说罢，北雁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和扣子。
郑义一把抓住北雁的双手，大吼一声：
“别胡闹了！你闹够没有？！”
北雁一惊，随即全身脱力，绵软着要向地面瘫滑下去。
郑义顺势而为，一手扶住她的脊背，一手勾住她的腿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一边走向屋角的床垫，一边在她耳畔轻轻的劝说：
“明天还要上医院，你应该好好的休息，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
随即，将她放到床垫上，帮她脱掉鞋子，盖好被子，郑义轻轻地温柔的拍着北雁，像哄小孩子一眼，催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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