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江淮安的时候,也是在那个盛夏的夜晚。那一天,月色皎洁格外好看。长街上却走着一众人。
他们都身着囚衣,踉踉跄跄,铁链的声音在暗夜的长街上格外的响亮。我坐在车辇之上,一众宫人点着琉璃花灯,我的在这长街上走着。
我素来畏寒,宫人好心的提醒,也为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接过嬷嬷手中的手炉。这车驾放的慢一点,我好欣赏这样的美景。
“瑞雪,这是什么声音?”我低头问一下身边的大大丫头。瑞雪跟着我很多年,自我六年级就一直照顾我。又比我大两岁,她母亲原是宫中的掌事嬷嬷,因此对于很多事情他也是明白的。
不是朝堂之事,他似乎不敢多说,只是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我。看我的脸色沉了下来,然后才小声道“回郡主,这是江家的人,怕是送去别处呢?”
瑞雪说完这话就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素来规章,这些工人们都是知道的。偏偏我有这乖张任性的资本。我是本朝的郡主,我母亲乃是当今天子御妹,我父亲位极人臣,我两个哥哥为本朝平定天下。
舅舅对我很是宠爱,说是郡主,其实和公主不相上下,衣食用度都照着别人强很多。
其实对于朝堂上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如今我父亲虽然在边关,可是我两个哥哥还在朝上。更何况,我前日去向外祖母请安时,就听见舅舅说起过这事。
江家自己没什么印象,只是总觉得,他家有一个名震京城的长公子,有人说这位长公子四溢,温润如玉,却多了几分魏晋之风。
我记得闺中好友见我的时候,我正在把玩手上的狸猫轻蔑的笑了笑,不过是玩物罢了,空长一副皮囊。
密友笑我,说我偏偏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两个哥哥已经是人中之龙,那个江家公子凭什么占尽风头。
我心下有些好奇,想必江公子也在其中了。去告诉前面的人,让他们停下。瑞雪有些为难,但还是毅然去了。
过了一会子,就看见内侍官带着一众囚犯站在我面前向我请安。我知道那是关是畏惧我的,更何况如今有舅舅的宠爱,谁愿意得罪我呢?
“不知道郡主有什么吩咐。”内侍官的有些害怕,毕竟我身份尊贵,有些时候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不要怕,我只是想知道那位将家长公司在什么地方。”我话音刚落,就见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江淮安。
少时,一个清俊男子的面容竟在我面前出现,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润,他虽然穿着一身囚服,也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可是他一双眼眸清澈见底,如深海一般。
果然闺蜜的话没有错,这位江公子果然长得很美。这里民风开化,许多闺中的小姐,郡主们,也养了一些男宠和面首。
可我偏偏觉得这是无意的,我偏要情,偏要爱。好友们都笑我。我却不听,他们看来,不过玩笑,我要情爱又有何用?
我知道他是囚犯,更何况又是重犯,想必是要发配边关的,虽然我不知道江家犯了什么样的罪。可是那一眼我便觉得,他以为我往日见到的男子不同。
御书房,我别无所求,只是希望舅舅能够把江淮安赐给我。舅舅一怒骂我胡闹,金玉珠宝任我选择,偏偏这个重犯去要留在府中做什么?
我执拗如此,说什么,我竟然解释道,他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江家的公子,如果受此屈辱,恐怕才是最重的责罚。
舅舅拗不过我,更何况犯罪的是江大人,他们不过是受了牵连。还是答应了我。
我素来乖张,更何况我们飞我母亲父亲难,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在14便把我单独的分到了郡主府中,我一个人住。也不用晨昏定省,早晚请安,因此很多事情上很自由。
比起这些公主,郡主们我素日里只是喜欢策马射箭。对于男子还是不感兴趣的。有人告诉我说,那是我没有遇到那动心之人,我便说。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大家都笑话我,我也成为了他们中的异类,我偏偏打定了主意,可是我也没有想到,居然让我改变主意的是这位长公子江淮安。
我云英未嫁,却养了面首和男宠,这一时间也成为了京城的笑话,可是我偏偏不在意。那些百姓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皇家秘闻也不是该他们说的。
给江淮安收拾了一下子,又整理了衣裳,才把我才把他叫到暖阁来见我。
他穿着一身绿色的长衫,因为身份毕竟不同了,他也不像是江公子,没有刻意的装扮,身上并无什么装饰。可我却喜欢他这样素素淡淡的样子。
我记得他刚刚进府的时候,执意不从,说什么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原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便说,你若不从,只怕你妹妹要卖到勾栏妓院去受罪。
其实,我见过他那位粉雕玉琢的妹妹,是江家的幼女年芳七岁,玲珑可爱。虽然我知道舅舅一怒之下要让江家的所有人都获罪,可是这样一个年轻姑娘。还是个孩童,未经世事,如果这样就受到牵连,只怕是日后还会有多种苦楚。
我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我早就把她妹妹送到了我表姐仪芳公主身边,我表姐长我12岁。驸马在南方平乱之时死于乱剑之下。
表姐虽然为人孤僻,但是仪态端庄,琴棋书画无所不会。都说他孤高冷傲,其实我知道她对驸马满腔情愫,无法述说。当年的一位幼子,又因为姐夫忽然离世而骤然流产,这对于姐姐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如今有了江家的这位幼女,姐姐的心也宽慰了许多,便说要当女儿一般教养。
也许是他惦记年轻的妹妹,又或者他觉得身为兄长。有自己的责任,这才应下来。同意换了衣裳,去我的暖阁。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公子说说话。”我放下手中的狸猫,又摸了摸手上的寇丹,笑着道“怎么你不是不愿意吗,你不是在牢中骂我无羞无耻吗?我偏偏要让你知道这府中究竟是谁做主。”
我笑着摆手搭在了他的脖颈,他身上并无香料,可是却淡淡的檀香气味。
这还是我问了哥哥的缘故,哥哥知道这位江公子素爱檀香,因此我在他居住的都是点了上好的。沾一点就可以在身上留下很重的气味。
可是这一切我并不想让他知道。他对我的亲近表示很厌恶,但是似乎无可奈何,他紧闭着双眸,越不想看我。
这是我第一次除了哥哥以外接近的男子,其实自我13岁以来,就有很多人送来一些俊俏的人。但是我直接都不见,或者是把他们送出去。
我知道每一个男子都渴望建功立业,谁愿意受人摆布,受人羞辱呢,可是是江淮安,如今我却是志在必得。
因为我手上没有男宠,而且我年纪尚小,因此对于男女之事并不了解,只是嬷嬷悄悄地与我说上几句。
我羞红着脸在江淮安的脖子上吻了一下。彼时我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恨极了我。
我知道他是怨我的,毕竟男子受到这样的屈辱。一般的人也会忍受不住。这是最大的羞辱吧。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反抗也不发怒,只是站着,我似乎一下子就没有了兴趣。
我放开他,然后对他道“早就听说江家长公子博学多才。弹得一手好琴,这样,你每日里这个时辰,来我房中授琴吧。”
也许是我的提议让他有了一些意外,虽然一动不动,但是我能看出他眼神中的差异。
我笑笑,接过瑞雪手上切好的蜜瓜吃了一口方才道“看来蒋公子不愿意,是想要做事情了。”我说完别哈哈大笑,肆意而张扬。
“是郡主抬举小人,明日我一定准时前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冷漠的态度让我没了兴趣,又或者,这样的态度让我不舒服吧,我摆了摆手,让人带他下去。
我在府上豢养男宠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一些人都认为我还是有本事的,毕竟名满京城江家长公子也成为了我的入幕之宾。
那些认为我洁身自好的人,只以为我是看不上他们那些庸脂俗粉。所以才会这样的。当然有许多巴结我的人送来的各色男子让我挑选,有了江家这件事情以后,很多人也你都大胆起来。
我靠在鹅绒软垫上,看着侍女端来的一盆新鲜的牡丹花。内侍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概是底下的人认为我喜欢这种清高孤傲的男子,所以就送来了很多人,还有一些小童。
最小的也只有七岁。虽然我们之中只有庆平郡主爱这样,我偏偏不是,更何况,我与江淮安不是男宠那么简单。
但是看着那是为难的样子,我就知道,又是有人送来了男人。本朝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也在胜过男子,所以才皇亲贵族,家中养男子之事根本不算什么。
“让他们进来吧。”我知道这样做也无非是想给送人一个台阶而已。
内侍痛快的答应了一声,果然见后面进来了一位年轻公子。相貌极好,桃花眼肆意张扬,身上带着的是一把长笛。
我原本以为浙江淮安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没有想到见了这个人才觉得江淮安也逊色几分。
我居然想不知不觉的又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能这样想?这些人无非是官宦人家,是养的男宠,随意送人的玩物,而江淮安乃是世家公子,如果不是江家获罪,他是应该建功立业的。
“郡主,他叫红柚。今年19岁,最善长笛,知道郡主精通音律,想必能看得上眼。”
那个叫红袖的人对我行了礼,肆意潇洒,桃花眼气是满目风情。
我知道这样的人必然是被宠惯了的,更何况他们生下来就是被送到皇家的玩物,我看着他,虽然有些心疼,但有些悲哀,逼着他堂堂七尺男儿,如今的下场。我竟然生出了几分心疼。
不说他很美。再者,比起江淮安,他应该是温顺的。
“你会长笛。”我轻轻的问了一句。那人果不其然,对我行礼便道“回郡主,小人最善笛子。愿意日日为郡主演奏。”
我虽然不喜欢红袖的为人,但想着他也是被人胁迫。“哦,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我对着红袖说了一句,别让下面的人带那个送来的人领赏,又让管家带着红袖去梳洗。
众人都说,我如今是开窍了,收了江淮安又有了这样一位红袖公子。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异类,如今有了他们两个我倒没有什么了,反而多了几分谈资。
江淮安第二日来授琴的时候,红袖正好在,红袖吹的曲子都是缠绵悱恻的。江淮安走了进来,只是隔着帘子向我行礼,并未走近。
红袖是聪明人,一曲终了,并对着江淮安行礼道“淮安公子好。”这里有一个规矩,但凡是皇亲贵族家的男宠,都是叫名字,单加一个公子表示尊重。
江淮安下意识的皱眉,大概是不喜欢这样的人靠近,只是默默地退后了两步,红袖知道这已经淮安是世家公子自然与自己不同,只是笑着道“郡主小人的曲子吹的怎么样?”我无意赞赏,只是看着江淮安的脸色,他的脸色还如深海一般沉静,似乎没有任何波澜。
“你的曲子啊,我瞧着很好。都说江淮安最通音律,如今看你呀,可是不相伯仲了。”红袖站起身来,想要客气几句,却被我打断,然后道“既然你也懂,不如就跟我一块儿听听,先看会儿江公子,琴声如何,是不是能符合我的喜好可好?
红袖对我的命令自然是服从的,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在我面前静静的站着。
彼时,随从已经拿来了那把古琴,那把古琴曾经是我外祖的东西,做了母亲的陪嫁。当然是上等的。
江淮安也不行礼,只是自顾自地弹起来,只是他这情境中多了几分悲怆之音。少了几分缠绵一杯。
其实这也不人是弹琴嘛,无非谈的是心境,他如今家破人亡又沦落至此。自然有几分不服气。
我虽然心疼,但是并不表示什么,毕竟男子汉大丈夫终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即便是他父亲。妄议君上也是死罪。
一曲终了,他站起身来对着我道“郡主,明白了吗?”我示意红袖为我剥一颗葡萄放在我嘴里,然后才笑道“江公子的琴虽好,只是本郡主觉得无趣。”
也许我慵懒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或者是房间里暧昧的状态。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惜我却不管这些,我只是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描金首炉,然后道“”太凉了,去加两块碳来。”瑞雪刚刚要接过我却把手炉递给了江淮安。
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手,他虽是男子,指节分明,清爽干净。指甲也修整的很好。只是在左手的手腕处有一颗痣。
他的指尖微凉,我碰到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但是看到我的眼眸,还是上前来接住了我的手炉,换了炭,方才给我。
我有些累了,只是坐在熏笼上打盹儿,我吩咐红袖给我吹曲。但是我并没有让江淮安离开,只是让他静静的站着。
红袖以为这是我对于江淮安的处罚,怪他不通世故。可是只有我知道,我想让他陪着我。
直到很晚很晚,我才让他离开!至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召见过江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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