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甲指挥官如同一颗炮弹一般冲天而起。他背后的双层光球在这一刻变得更加耀眼，外层释放出银光，内层却释放出一束隐隐夹杂着诡异气息的紫光。波浪状的银色气流从他体内向外扩散，如潮水般缓慢涌动。空气的流速仿佛瞬间减慢许多。一颗银色信号弹从他掌中升起，在空中化为一朵银色烟花。
几十名银甲灵师纷纷腾空而起，在空中排成大小不一的战阵。被火枪弹击伤的几名银甲灵师身上先后泛起银光，血液从他们的盔甲和武器上流下，并蒸发成暗红色的血雾。他们先后揭开自己脸上的面盔，露出已被鲜红的血丝布满的眼眶。地上的二百多名坚岩军步兵脸上先后露出恐惧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往山路中央聚拢。他们全都感受到这一支突然降临的敌军灵师部队释放出的强大威压。
苍灵军火铳部队趁势发动第二轮射击，再一次用无数火光和爆炸声收割掉二十多条坚岩军士兵的命。步兵部队趁势继续向前，跃过那一段几乎被截断的路，不断逼迫坚岩军士兵向内收缩。
数百名苍灵军灵师在空中排成两道雁形战阵，从前后两边围住坚岩军银甲部队。苍灵军灵师们身上纷纷释放出耀眼的光芒，每一个人身上都围绕着至少三个交相闪烁的灵圈。身穿青色铠甲、系着血红色披风的中将缓缓向下落去，冷冷地盯着眼前的银甲指挥官。
“你还是来了。”
邱柏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天的狂风一般，夹杂着无比凛冽的强烈杀气。他体内的灵力波动如同喷发的泉水般剧烈涌动，搅得他身体四周的空气流速不断加快。他双目中满是决绝，看不到一丝犹豫，也看不到一丝迷惘。金刃青锋矛出现在他的手中。金色的锋刃和矛头熠熠发光，青色的枪杆散发出淡淡的绿色烟气。青金色的天空之核开始高速转动，缓缓输出纯粹的风属性灵力。十几名修为相近的四阶灵师先后从雁形战阵中飞出，在他身边排成两列。
刚刚发出一轮能量攻击的八名苍灵军灵师缓缓抬起负伤的五阶灵师，飞入银甲指挥官后方空中的战阵中。
银甲指挥官抬起头，看了邱柏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自己手中的银色青锋矛。他身后的银紫双色灵核突然裂开，释放出一团诡异的深紫色气团。深紫色气团瞬间分裂成数十个小团，注入到数十名银甲灵师体内。他和数十名银甲灵师的身体仿佛突然凭空胀大几分，每个人释放出的灵力波动也在这一瞬间骤然增强几分。六个银紫双色的灵圈出现在他身上，但却没有发光。他身上最外围一圈灵圈上的光点，是四个。
修为较弱的苍灵军灵师们一看到那紫气，脸上瞬间冒出惊慌的表情，不得不用力咬牙，让自己清醒。他们能够意识到，这种紫气能够对他们的情绪，乃至心神造成巨大影响。
“进攻！”
邱柏大喝一声，如闪电般出击，手中的金刃青锋矛直刺向银甲指挥官的右胸。二十几名拥有弓弩、火枪类武灵的苍灵军灵师同时从前后两侧开火，猛攻外围的那些负伤的银甲灵师。十几名四阶灵师也在同一刻出击，从四面八方扑向银甲指挥官。上百颗相同大小的灵力弹先后从苍灵军前后两侧战阵中央飞出，在空中划出上百道抛物线。
银甲指挥官身体一晃，躲过金刃青锋矛的矛头，整个身体随即化为十几道重重叠叠、亦真亦幻的虚影。邱柏出手的速度极其迅疾，只是几次眨眼的功夫，金刃青锋矛连续在空中划出数十道金色流光，先后刺破几道银色虚影。
三柄巨锤先后出现在银甲指挥官的头上，当头砸下，又将一道虚影砸碎。五六把长刀也从他下盘左右两侧划过，其中一刀差点划中他的腰部。
银甲灵师组成的圆形战阵只在一瞬间就被苍灵军灵师的攻击打散。战阵最外围的几名银甲灵师先后被灵力弹击中，或者被弩箭和炮弹贯穿，惨叫着从空中坠落。其余的银甲灵师纷纷向最外围的苍灵军灵师投掷飞枪，集中火力攻击苍灵军前方战阵左翼。十几名防御型灵师迅速撑起大型灵力防护罩，强行抵挡住银甲灵师们的飞枪。
“唰！”一道银紫双色光芒闪过，银甲指挥官和几十名银甲灵师的身影同时从苍灵军中间消失，随即又出现在百米之外的山坡上方。银甲指挥官面向苍灵军，高抬起双臂，双掌掌心发出耀眼银光。银刃青锋矛分裂成数十柄，每一柄长矛上的银色矛锋都闪烁起耀眼的寒光。一道微微发黑的扇形深紫色影子“噌”的一下从他身后冒出来，随风猛涨，瞬间涨到十几米高。数十柄长矛一柄接一柄地飞向苍灵军灵师战阵，发出阵阵破碎之声。几十名银甲灵师再一次掷出飞枪或飞戟，每一柄飞枪或飞戟都幻化出至少两道虚影。几个较为薄弱的防护罩先后被飞枪和飞戟扎碎，十几名防御灵师先后被击退。
“他们要跑！追击！”
邱柏大喝出声，左臂往上一抬，左掌以逆时针方向一扭。一团青绿色的漩涡图案出现在他的掌心。
粗如巨树的青色旋风柱凭空出现，径直撞向银甲灵师组成的战阵。数十柄长矛先后命中青色旋风柱，扎入旋风柱中间。无数破碎声响起，长矛和青色旋风柱同时化为灰烬。
围绕在邱柏身边的十几名四阶灵师趁势加速，从上方或下方绕过银甲灵师们的攻击，迅速拉近他们与银甲灵师们的距离。拥有长刀武灵的灵师们当即出招，挥动手中武灵，划出数道月牙形或弯钩形刀芒。银甲灵师战阵再次被打乱，几名银甲灵师不得不出手抵挡攻击。战阵后排的银甲灵师开始后退，迅速向后倒飞。两群微小的银色光点出现在银甲灵师战阵后方半空中，开始往银甲灵师战阵后方的一连串山峰后方移动。
银甲指挥官再次举起银刃青锋矛，但却没有立刻出手，只是用双手握紧青锋矛的矛柄。两圈银色旋风从他双臂上涌现出来，按照顺时针旋转，发出令人心悸的“嚓嚓”声。一道又一道身影从他身上分裂出来，变成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这些不再是虚影，而是真真切切的分身。每一道分身上都泛起淡淡的紫色烟雾，从外放的灵力波动上判断，实力都在四阶五级上下。他脸上的面盔也开始剧烈抖动，铁皮上冒出一道又一道破损的痕迹，身上的银色铠甲也开始被紫气染色。围在他身边的银甲灵师也开始往后退，但却自动分成若干个五、六人一组的小组，每一组银甲灵师都释放出银白色的灵力丝线，将他们每个人牢牢地连接在一起，连接成三角形、五角形或梭形战阵。每一组银甲灵师的灵力波动都在这一刻融为一体，从几十个分开的单独生命体重组成几个整体。
“是组合技！小心！”
邱柏再次高喊出声。十几道青金色虚影从他体内飞出，每一道虚影都高举手中的金色长矛，刺向银甲指挥官释放出的分身。一道又一道银甲分身在青金色虚影的冲击下破碎，化为无数缕暗紫色烟气。冲在最前方的四阶灵师来不及停止，更来不及转向，径直冲向退得最慢的两个银甲灵师战阵。战锤灵师攻上路，长刀灵师攻下盘，其他战斗灵师从左右两路冲击两个五角形战阵的中央。他们同时看到，两团圆柱状的银光在五角星战阵上方凝聚成形，化为两柄粗如巨树的巨型长矛。同样的银光也出现在正在急速后退的两个梭形战阵上空。
二十多名三阶灵师先后从苍灵军战阵中飞出，组合成小型战阵，向前冲击。就在他们脱离缩小的梭形战阵时，两柄巨型长矛同时向正前方射出，一闪而没。四名苍灵军灵师瞬间被长矛击中，身上的铠甲顷刻间碎裂，口鼻喷血，倒飞而出。与此同时，同样的两柄银色长矛出现在两名苍灵军灵师身体的正上方，垂直下落，顿时将来不及躲闪和防御的两名苍灵军灵师的身体破为两半。鲜红的血液四处飞溅，随即被银色长矛尖端释放的紫色雾气吞噬。两个梭形战阵中的银甲灵师身上再一次冒出深紫色的雾气。
“集火！空气炮！”邱柏一边下令，一边挥舞手中的金刃青锋矛，抵挡重新向前冲击的银甲指挥官。金银双色矛锋不断地碰撞，迸发出无数金银双色火星。两股强烈的气流一次接一次地用力冲击对面的敌人，无数青色波纹凭空涌现，几乎完全包裹住两人的身体。
一圈漏斗状青色旋风出现在邱柏身后，逆时针旋转，并释放出强烈的噪音。两圈更加巨大的漏斗状旋风先后出现在两个五角形银甲战阵下方，一下将两个战阵全部“包”进其中。冲在最前方的四阶灵师们趁势停止前进，重新聚拢在一起，替被锁定的同伴们硬顶住从头顶落下的第二批巨型长矛。这巨型长矛的重量远大于同等体积的精铁，冲击力更是巨大无比，竟压迫得好几名四阶灵师大幅度下落。
整整十颗巨石大小的淡青色空气弹先后从二十多名三阶灵师掌心飞出，命中青色漏斗状旋风，将两团旋风炸碎。巨大的爆炸声骤然响起。两个五角星战阵同时被摧毁，十几名银甲灵师同时被空气爆炸的力量和战阵被破的反噬力击伤，向四面八方倒飞而出，其中两人还被苍灵军灵师的箭矢射穿胸膛。
远处，天空中的银色光点越来越近，十几名同样身穿银甲、手持长兵器类武灵的坚岩军灵师在空中排成尖锥形战阵，加速飞向战场。
“撤退。”
银甲指挥官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很浑浊，还有些无力，听上去像是衰弱老者的声音。他整个人再次变成一道银紫双色相间的虚影，任由邱柏手中的青锋矛从他胸膛的位置穿过。一团小山峰宽度的银色旋风瞬间出现在半空中，将银甲灵师组成的几个不同形状的战阵全部包裹住，随即立刻以低阶灵师难以用肉眼看清的速度向后运行，只在几次眨眼之间就与从左右两侧飞来的银甲灵师们会合在一起。一道道银色身影迅速融入银色旋风柱之中，使它变得更巨大。
“司令……”
从重伤中恢复过来的五阶灵师握紧手中的拳套，重新冲到战阵最前方。邱柏抬起左手，拦住准备冲上去追击的他，也拦住重新聚拢起来的苍灵军四阶灵师。拥有长兵器类武灵的四阶灵师们纷纷往回退，没有上前去追击那股渐行渐远的银色旋风柱。好几名手握长刀的灵师都掀开了脸上的面盔，用力擦去脸上、额头上的冷汗。
“凭我们目前的兵力，留不下他，”邱柏淡淡地说，“我没想到，他得到的，竟然是绝望之核。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它的力量。”
“什么？绝望之核？”
留着一头棕黄色短发的五阶灵师猛然瞪大他暗黄色的双眼，咬紧牙关，抬起右臂，用拳套和臂环中间的连接处擦净自己嘴角残留的血迹。他的拳套和臂环是一整套武灵，可攻可守，之前在银甲指挥官的全力一击之下破碎。此时，它重新被凝结成型，光芒明显变得黯淡许多。紧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四阶灵师先后倒吸冷气，脸上同时露出惊慌的神色。他们这才明白，之前被强行灌注入自己体内的那股恐惧感究竟来自何处。那是绝望之核的天赋能力。亲眼目睹自己身边的战友被巨型长矛破为两半的十几名远程灵师更是难以按捺心中的惊慌，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他们感受到，当自己身边的战友被击杀时，自己面前的每一个敌人似乎都变强许多，都散发出一种令自己感到无力的气息。哪怕是修为低于自己的敌人，也是如此。
邱柏低下头，回头往下方的山路看了一眼。山路上的战斗已经结束，涌入整条山路的苍灵军步兵们开始押送俘虏并打扫战场。一共有四十多名坚岩军士兵和军官投降或者被活捉，剩下的普通士兵基本全都被火枪部队击毙。没有被击毙的，基本都在苍灵军步兵的刀阵中丧命。失去了中高级灵师的掩护和增幅，他们根本无力和兵力超过他们四五倍的苍灵军部队抗衡。更何况，火铳部队在大部分情况的爆发力都要胜过只使用冷兵器的普通步兵。
“如果不是他与绝望之核的融合还不完全，还会受到反噬，我们今天的伤亡会更大。如果敌我之间的力量对调过来，我们所有人都有危险。就算是我，最多也只能自保。对我来说，他也许不算什么，但绝望之核的力量是任何人都无法轻视的。”
“司令，那我们现在就任由他们跑吗？”
“这没办法，智良，”邱柏抬起左手，摸了摸和他一般高大的五阶灵师的鬓角，“我们都低估了他和他们的实力。可惜，我们浪费了那么多‘诱饵’，还折损了不少兄弟。”
“那我们……现在只能撤退了？”
“撤退吧。撤回各自防区，并以最快的速度往指挥部上报消息。据我估计，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发动攻击。还好，他们的伤亡还是大于我们的。”
邱柏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悲哀的情绪。他手中的金刃青锋矛微微颤抖着，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吸引或者排斥。矛头上的四道金色锋刃发出蚊子叫一般微不足道的嗡鸣声。
悬浮在空中的苍灵军灵师迅速重新列队，依序排成三队，受伤的灵师开始服药，并接受治疗灵师的治疗。五阶灵师谭智良扭头看向自己肩膀上的上尉肩章，双目直瞪银色旋风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龙遥从身边的护卫灵师手中接过被密封住的卷轴，放到作战指挥桌上的灯旁边。灯光照亮卷轴上的黑白双色花纹，以及封口处的青色灵核图案。他用力挥手，示意传令兵出去。传令兵举手行礼，快步退出指挥室。
“消息被确认了？”坐在作战桌下首中央的余洪涛上将问。
围坐在指挥桌左右两侧的几名中将、少将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们的司令官。站在作战指挥室周围的护卫灵师们也忍不住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身体。
龙遥没有说话，只是向站在他身后的一名护卫灵师伸出手。护卫灵师会意地走到墙边的一排木柜前，从木柜中取出一个同样画满黑白双色花纹的卷轴，用双手把它拿起来，递到龙遥手中。
龙遥接过卷轴，将两个卷轴同时平铺在作战桌上，解开它们表面的封印，并将它们同时摊开。这两个卷轴都是多层的，从外表看只是一层厚厚的宣纸，中间却夹杂着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开的夹层。他双手张开，平铺在卷轴表面，释放出浑厚的灵力波动，揭开卷轴的表层。
两个卷轴上同时浮现出人影。两个笼罩在银色盔甲之下的人影。这两个人影的长度、宽度、高度都一模一样，甚至姿势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左侧卷轴上的人戴着银色面盔，而右侧卷轴上的人则没有。右侧卷轴上的人长着一张和天空灵将邱柏有几分相似的脸，只是比邱柏要瘦削一些。两个人手中都握着长矛，两柄长矛的矛杆都是深青色，矛头都是银色，但左侧人影手中的那柄长猫的矛锋上略微夹杂着几分紫色。两个人影同时在灵力的催动下从纸上立起来，变成皮影一般的虚像。
“司令？”一名少将从座位上站起来，“真的是那个叛徒吗？”
“没错。”
龙遥的声音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压向在场的每一名将军。
“就是他。根据我军情报部门传来的消息，他现在的名字，叫杨唯逍。军衔是少将，修为是六阶四级。但他还没有完全掌握绝望之核的力量。绝望之核对他暂时还有些排斥。”
“但他手下的那支银甲部队战斗力不弱，”一位头发略微有些花白的中将说，“从邱将军传回来的战报来看，西北军第三灵师团的损失不小。他们撒出去的‘饵’也都被吃了。”
“而且，我们现在只能掌握他的这些情报，”另一名少将说，“和他一起叛逃的人，以及被他劫走的‘那些人’，仍然毫无消息。”
“你们不必担心这些。”
龙遥大手一伸，把两个卷轴重新卷起来，封好。两个虚像同时消失。
“龙司令，您的意思应该是指，他们组建这支军队的成本不低吧？”余洪涛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浓茶。
“呵，”龙遥笑了一声，“不愧是余司令。我想，我们大家应该已经知道，这支部队用了些什么东西。看来，他们国内应该耗不起了。无论是兵源，还是资源，他们都消耗得比我们想象中快。这一切都证明，我们的计划和拼搏都是值得的。”
“他们现在已经派五名灵将到前线，国内必将空虚，”余洪涛说，“但我估计，出内乱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就算有，他们应该也会采取措施。”
“强行镇压吗？这是饮鸠止渴。不过，很符合他们的作风。”白发中将脸上冒出一丝鄙夷。
“嗯，”龙遥嘴角往上微微一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海边，应该马上会露出突破口。前提是，如果真的只有‘虚弱’在那里的话。”
2018.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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