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

吃晚饭的时候，弟弟说大牙要长出来了，疼得吃不下饭。

长辈们笑着问候，看着十来岁的小孩长新牙，自然而然就聊起来各自常去的哪间牙医诊所镶假牙更好。我在一旁听着，莫名从心底羡慕换牙期孩童身上青春年少的朝气和说不尽的未来，又感慨时间带给每个人每个阶段的牙齿怎么都是不一样的呢。

牙齿真真是伴着人的一生不一样的道路的。

人为什么还会换牙呢？

婴儿一出生，哇哇地哭，张大了还没长牙的嘴巴，该笑笑该哭哭，别有一番可爱。长大一点，开始长牙了，于是从喝奶动物进化到了开始吃粥吃肉的小家伙，长的那一颗颗小嫩牙真是可爱，瓷白透亮，没有什么沉淀没有什么污染，一切都是新生的样子。

到了五六岁，小孩开始换牙了。第一颗新的牙齿长在了牙内缝里边，觉得疼觉得痒，旧的牙齿开始松动。于是妈妈跟你说，你要换牙了，以后有事没事就摇一摇旧的牙齿，把它摇松动了，掉落了，就可以长新牙了。于是你上了牙医诊所，拔下了人生第一颗牙齿，也许是门牙，也许是虎牙，留了一点血，你拿着拔下来的牙细细观看，好奇原来这就是你的牙齿呀。嘴里拔掉牙齿的地方咬着牙医给你的棉花，那种冰冷的不锈钢器械碰撞的感觉还留在你的口腔中，伴随着一种咸咸麻麻又空空的感觉，你知道，你开始长大了。

新牙一点一点地长大了，变得坚固。时间一长，它们好像又失去了原本的纯白无暇，镀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牙垢。从一开始的爸爸妈妈追着你刷牙，到后来自己主动习惯了刷牙。你还是很自信的，在十几岁的春季，一排白牙还是那么漂亮，能够啃多少骨头，拍照的时候笑起来有多灿烂多好看呀。

可再长大一点，本以为牙齿会一直那么漂亮的我们突然发现，牙齿怎么好像，越长越丑了？这颗牙齿又跑出来一点，那颗又凹进去了一点，原本从小被大人夸整齐的牙齿，怎么突然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呢？

慢慢地，你一年跑牙医诊所的次数多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出现了烂牙，我补一补吧。再后来牙疼的不行了，牙医说，那去拔了罢，给你种颗新牙。越来越多的牙齿退休，你镶上了金牙瓷牙，只是再也不敢啃风爪时那么用力干脆了。再后来，你跟牙医说，要不，我换一副假牙吧。

一切又回到最初。你拔掉了所有的牙，换了一副可以卸下的假牙。每天睡觉前，把假牙卸下来清洗，没有牙齿支持的嘴巴深深地往里陷进去，这时候你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已经满脸皱纹，皱缩干瘪的嘴唇也没有了年轻时的红润饱满，发丝中白发已占了大部分，眼睛也不再明亮有神。

你想不明白，这时候的你，和一生出的你一样，都没有牙齿，但怎么就那么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