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

某日晚饭后，老张坐在我身边，仔细端详我的脸。他摸着我的下巴，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的手指按在我右下巴的最底部，我明白了他的疑问，不禁嫣然一笑，于是一件久远的往事浮上心头。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有次我跟妈妈去村里的诊所看医生，快走到诊所时，路边出现了一个大草垛。我和妈妈都没注意，草垛上面窝着一只怒气冲冲的红头大公鸡。

那天的我穿着一身鲜红的小棉袄，醒目的像天上的小太阳。我边走边跳，一路“咯咯咯”的笑。没有想到，我的快乐竟触怒了这只红冠大公鸡，当我经过草垛时，它突然扑向我，在我粉嫩的小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啄痕，殷红的鲜血刹那间染红了我的脖颈。

这一事故发生的太过突然，连一向机警的妈妈都来不及救我。当她反映过来时，我已经捂着脸大哭不止了。

没有想到，这一只大公鸡竟然正是诊所主人养的，我给那个大夫喊“爷爷”。爷爷从院子里冲出来，看到血淋淋的案发现场，顿时怒气冲天，他当场便拿起了菜刀，要结果这只惹是生非的“畜生”。

据他所说，这只鸡自长大以后就变得格外暴躁，竟然像疯狗一般学会了攻击人。它已经不止一次地攻击过路人了，有时就连自家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不过好在都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因此他便没有十分放在心上。可是这次，它竟然造成如此恶果，妈妈说，假如它啄到我的眼睛，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要说这只大公鸡，它的那一身羽毛的确称得上极品——身体鲜红似火，尾巴乌黑透亮。而且它那打鸣声格外响亮，一村之中无鸡能比。也正是因此，爷爷才一直舍不得处置它。可是这次，爷爷说，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它了。

红头鸡觉察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它不愿坐以待毙，立刻扑扇着翅膀半飞半跳地逃跑了。爷爷找了它整整三天，最后总算在一片玉米地里捉到了它。听妈妈说，爷爷是拿着刀追的，所以一捉到它就结束了它的性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竟然有一丝丝伤心，小小年纪，我并不知道这伤心源于何处。大概只是一种遗憾吧，我只是喜欢它那一身羽毛，我想，大概漂亮的生命总会有一种傲骨吧。假如我小心一点没有被它啄到，那么它是不是能再多打几次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