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和在27岁生日的后一天和陆渊离婚了。即使仅仅在她生日的那晚,他还以要碾碎她的力量和她做爱。结束后陆渊有些伤感,他说:“漠和,你从来都学不会迎合我的意思。”
他又说:“真的要明天吗?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我保证……”
漠和打断了他,说:“就明天吧。”
陆渊自言自语地说:“你会难受吗?大概不会吧……可我的确还是爱你的,我还有些不舍……”
漠和沉默着转身,背对着他在说话声中睡着。
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因为醒过来了,因为不想再料理他和其他女人之间的繁杂事务,因为没有相信,因为早已厌倦……她能罗列出一百条理由。
所有财产归她。漠和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也没有感激,仍然是淡淡的。她知道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不会吃亏。
陆渊一直没有搬走,他的借口让她无法反驳:“净身出户一无所有。”漠和本以为他只是照例周末回一次家,他回来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两人是分房睡的。那夜陆渊在漠和房间门口敲了很久的门,她就是不开。陆渊在门口说了很久的话:
“我跟她分手了……跟她们都分手了。”
“孩子早就打掉了……出事那天我就拉她去打掉了……断干净了。”
“是我的错,当初吓坏你了。我不知道她竟然会发疯成那个样子……”
“那天她背着我来找你,据说已经好多次……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带着刀,下手太狠了!我赶到医院真的吓坏了……”
“漠和……那天我不在是拉她去解决清楚……结束后我来找你,病房的门反锁了……我听到妈在里边哭,你哥哥上来就打了我几拳……”
“好在你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我死也赔不清了……除了腹部那两条疤。漠和,我是要将这一切偿还清楚的,让我进门吧,我重新追求你。”
漠和想起那个怀着孕的女人Tracy ,已经威胁过她很多次。那天她又来,不施脂粉的她面色惨白,穿得松垮垮的,上前紧紧抓住从超市购物出门的漠和。
“你跟陆渊说了什么,你到底说了什么!他现在不理我了!你存心不让我好过……我已经有他的孩子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把他给我,我会感恩戴德……”
Tracy 瘫坐在地上一直念叨着,像个精神失常的病人。漠和有些厌恶地转头走开,手上提着新鲜蔬果和肉。
接着是女人尖利的叫骂声:“为什么……你不爱他,还要扯着他不放!求求你,我要给他生养孩子……你怎么还不去死!”
锋利刀具在她转身时划过右侧腹部,漠和无力还击,紧接着就是又一刀……晕倒前回放的都是女人的叫骂声,人群涌了上来,漠和看到苹果静静躺在自己的血里,莫名重合……
她差点死在她男人情妇的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漠和不知道这样荒诞的事是否有第二次。
漠和出院后,“你去死吧”成为长久导致她失眠心悸的毒药。恍惚近两个月,已经是夏天了,她决定和陆渊离婚。
陆渊本以为她只是闹脾气,哄了几天不见好便处处躲着。那天他买了生日礼物回家看到离婚协议的时候是慌乱的,几乎失语的他只能通过做爱表达情感。
拖无可拖。
陆渊爱玩,喜欢热烈的年轻女子,需要激情。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她。
房门打开了。漠和面色苍白,裸露的皮肤有细密汗珠,并且努力克制自己的颤抖。
“我出来喝水,不许进。”她冰冷的声音。
那件事像一只手,在她可能经过的任何地点将她往下拽,要她陷在恐惧里出不来。
漠和正准备打开冰箱像水里加些冰块,一双大手忽然紧紧环住了她。她的身体随之变得紧绷又僵硬来与之对峙。
陆渊的声音随即从身后响起:
“你体寒,少碰冷的好。”
漠和想起曾经赤诚的大男孩。她痛经的时候要他去买红糖姜茶,他买回来孕妇用的红糖,跑了三个食堂找大妈要新鲜生姜,切了整整一斤,还很厚。她当时疼得直不起身,却还是笑了他很久。
当时还很穷,为了省钱两人会等到很晚才去食堂,打一个两毛钱的青菜,偶尔吃肉,他只挑肥的吃。可那时的爱多浓烈啊。
漠和不知道他是如何变成一个三两句话就能和姑娘睡一夜的男人。
结婚半年后漠和怀过一胎,陆渊和她的工资维持生计还不够,两人已经欠了两个月的房租。她犹豫了很久,吃药流掉了。陆渊知道后和她大吵了一架,那以后两人就有了隔阂。
漠和知道两人之间有了太多误解,一点一点地积压在摇摇欲坠的关系之上,总是要断的。想到这儿漠和拉下了陆渊的手。陆渊感受到她的颤抖与决绝。
漠和失神地坐在床边。那么多年的回忆全都翻涌上来,实在太沉重了。陆渊那晚后大概是心死了,没有回过家。
是三个月后漠和从一扬(陆渊的助理)那里听说的,公司已经倒闭半年了,陆渊没有找新的工作。她震动。
看着家里陈列的物品,羊毛地毯,沙发,玻璃杯,他淘回来的古玩,相片……无一不散发着他的气息,还有他的指纹沾染。她并不能戒掉。漠和换上了风衣,化淡妆,与要了陆渊的新家住址。
老旧的楼房,墙壁已经发黄发黑。她甚至怀疑记错了地方。敲门,无人搭理。天有些冷,她回到车上在小区门口等待。一直等到下午七点也没有他的影子。或许他已经去了别处,漠和的心情低落到谷底,她开始怪自己自以为是,又想到他什么也没带走的反常行为,更加确定他要尽快摆脱自己。
漠和裹紧了风衣,却见陆渊穿着很久之前的西装走进了对面的面馆。是去工作了么?面馆的招牌就是一块布,墙壁是黑的,地板也是。有些旧的西服与面馆显得并不协调。只见陆渊安静地端一碗到角落进食。
她无法想象陆渊如何度过这可能没有任何收入的三个月,他一点都不会做饭。她喜欢的是他身上始终带有的原始的野性,那是尚未被世俗同化的灵气。漠和静静地看着他吃完了一整碗面。那一刻她是温柔且愉悦的,像是之前看他在图书馆解题,他皱眉的神态,或是他上扬的嘴角,都印刻在她脑中,此刻意外的重叠。
当他过马路的时候,她鸣笛,放下了车窗。他跑过来伏在车窗边看她,透出某种孩子般天真的期许,却又因担心什么而皱眉。
漠和抚平他皱起的眉头,问道:
“还是没学会做饭吗?”
他说:“已经在学,会煮面的。想给你做。”
漠和笑笑,又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眼泪刚好落在他的手掌心,她哽咽着说:“我没想到你会过得苦。”
陆渊轻轻抚摸她的脸,说:“我已经准备重新工作。过得苦一点,才记得起原先所有的美好……对不起……”
漠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下巴处的胡渣有些扎手。陆渊终于打开了车门,上前捧住她的脸亲吻她的嘴唇。
漠和问他,要和我回家吗?
陆渊摇摇头,说,我想了很久,觉得生活的富足与平顺加剧我的不安与困惑。我需要回到原先的状态,清理干净心中沉淀……我是说,我能请你跟我回上边吗?
他们在五十平米狭窄的房子里做爱。相隔三月,适宜的身体共同碰撞出烟火。
在小房子里同居一个月,回到年轻莽撞的状态。陆渊说,我要和你结婚,漠和。
漠和说,没有孩童,也不再年轻,你想清楚了?
陆渊说,我确定,我只是要你。
漠和的疤痕不知什么时候愈合,只是疼痛已经很少了。这是我下过最大的赌注,求的是平淡的微小快乐。我要原谅你,因为我爱你。
坠入爱河的人们,身上满是鲜红伤口。他们沉醉地彼此亲吻着,仿佛那就是治愈伤痛的良药。
漠和在凌晨四点醒来,身后的男人用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身体。这样她就能相信,她是被爱且不能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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