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餐桌前吃饭,它就在屋后大墙上躺着。我的餐桌摆在北窗前,我边吃午饭边看这只大猫伸胳膊撂腿呼呼大睡。
这只大黄花猫不是我家的,我也从来没有喂过它。它不知在哪里疯够了,就照例来到了大墙上。大墙经过一上午阳光的照射,肯定是热乎的。如果没有人轰赶,它就那样躺着,一直能睡到太阳走出好远,光要离开大墙的时候。有一个阴天,我在墙头上放了两个经编口袋,准备天好时洗洗装玉米,怕被风刮跑,还用一块火烤石砖压上了一角。它来了之后,可能感觉有点凉,就钻到两个口袋的中间,铺一个、盖一个。我远远地冷丁一瞅,看到那口袋中间露出两只毛绒绒的大耳朵,还吓了一跳。它还真懂得照顾自己,知冷知热呢。
我不知道这大猫是谁家的,也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我深信它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它的名字也是主人在不经意间叫出来的,就好像早年间一些穷人家为了孩子好活而取一些贱名字,什么狗剩、鸭锁、铁蛋、丫崽儿等等。我见过很多的猫通常以颜色来命名,黑的就是大黑,花猫就是大花。那么我就管这只大橘猫叫大黄了。乡下的猫也没有什么专有的配方猫粮,主人吃剩下的饭菜也给它们往食盆里倒一点。它们要想改善生活,就要勤奋,要自己想办法。主人养这些猫都是用来实战的,保卫粮食,保卫鸡鸭鹅雏不被大耗子侵犯。所以它们也是辛苦的,晚上要干活,白天得闲了就找个热乎地方补补觉。
我见过这只大猫的威风。那天我也是站在北窗前向后山坡望去,草还没有长起来,这只大猫静静地躲藏在栗子树根下的枯草上,身体呈匍匐状,前爪被压在身下,后腿好像在用力蹬着什么,随时都要一跃而起的架势。隔着三层玻璃的窗,我也怕自己弄出什么响动惊到它,屏气凝神紧张地看着。果然它是发现了猎物,我虽然没眨眼,但也没有看清,就见它风一样闪了出去,定睛看它已经把一只肥硕的老鼠摁在爪下。那只老鼠先是凄惨地尖叫着,接着就没了声息,大概是晕了过去。它就坐在旁边瞪圆了眼睛看着,过一会儿,老鼠稍有动静,它就再拍一下。我就想起了以前听过的猫抓老鼠的故事,还真是如此,不玩够了,它不会轻易地就消灭这个猎物。
我吃完了饭,它还在墙头酣睡,一时兴起,就想逗它玩一玩。先是把它的睡姿拍下来,然后把窗轻轻地打开,准备对它忽然一吼,看它是什么反应。可是我低估了它的敏感性,尽管我努力地不发出声音,但窗户还没有完全打开之时,它忽地坐了起来。
它把目光投向了我这里,我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了不满,不对,应该说是愤怒。它可能正在作着美梦,就被我这个无聊之徒给搅和了。它怒目圆睁,嘴角边的长须剧烈地抖动,还从胸腔里发出了音调长长的噢呜之声。它是真生气了,就那样定定地与我对峙了许久。我也被吓到了,没想到它的反应是这样强烈。我想向它表达谦意,可是我真不知道怎样去做。我那一刻就在想,这哪里是我想象中的猫啊,这炯炯的眼神,分明就是一只小老虎嘛。
我还没有被它吓糊涂,赶紧举起手机,把它的表情包收藏起来。我想好了,以后做鱼就给它多留两块好肉,用以弥补我对它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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