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3月7日(农历正月十九),阴天。队长排工:全体社员挽稗。挽稗,即拔掉秧(稻)田里的稗子。
社员说,秧苗和稗子是稻田里的双生仔。
稗子,按《新华字典》解释:“是一年生草本植物,长在稻田里或低湿的地方,形状似稻,但叶片毛涩,颜色较浅,主脉清楚。是稻田的害草。”在植物分类学上,稻子和稗子同属禾本科植物,只是不同种而已。但传统的水稻栽培,稗因为和水稻争肥、争水、争光,所以被定为害草。
既然定为害草,那就必须尽早拔掉,但稗子幼苗期的形状却跟成熟期有所不同,叶片柔软,颜色较深,主脉也不清楚。
小山村的水稻种植采用的是二次栽培法:第一次栽培是育秧(育秧又分为水播和旱播,这里惯用的是水播),当秧苗长到7、8片叶时,再插到大田里,叫插秧,是第二次栽培。
俗话说,正月冻死牛,二月冻死马,三月冻死老来假。正月就是一年中最冷的月份。
对于第一次挽稗的知青们来说,秧田里挽稗是最头疼的事。虽说岭南的早春温度还在零上几度,但春寒料峭,寒风刺骨,秧田的田水同样刺骨,而且一泡就要几个小时,所以说卷起裤腿,迈下秧田,得下多大的决心啊。下了秧田,社员们“刷、刷、刷”地向前挺进。我们呢,却傻了眼,眼前的秧苗,一片翠绿,在风中摇曳,起伏不定,知青们分不清稻稗,站在冰冷的秧田里,头皮发麻,双腿打罗嗦,鼻涕直流,用衣袖怎么擦也止不住。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下乡后交的第一个好朋友LT和他大嫂、二嫂向我们走来,在秧地前把我们分不清的稗子一条一条地挽起来,让我们拿着跟秧苗进行比较,这时候的稗苗和秧苗露出水面只有3、4片叶,形状基本相同,就是叶片柔点,颜色深点,其他没有什么分别。不管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是辨别不了。LT比我少三岁,读过几年小学,辍学下田已有好几年,在村里也算是文化人了,给我们打了一个比喻:微风吹来,眼前的秧苗会随风摇晃,那些摇摇欲坠的就是稗子。比喻虽然不是很准确,但也帮我们通了窍。后来,我们慢慢地也学会了辨别稗苗和秧苗,但事情的第一次给人留下的印象总是深刻的。
晚上,我们在煤油灯下,总结今天的劳动体会,如何辨别稻苗和稗子,三位知青取得一致:晴天看叶片颜色,阴天看摇晃程度。
那天晚上,我们还讨论了另一个问题:
以往说到种田艰辛,爱惜粮食,都会应用水浒中的“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要不就是李绅的“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可是我们今天挽稗,却是另一番场景,临睡前,知青们都感叹千百年来,竟然没有一位名人写过早春挽稗的艰辛,再后来,有知青写了两首打油诗:
风冷水冻山路遥,
队长排工挽稗苗。,
可怜稻稗分不清,
任凭鼻涕流两条。
挽稗北风舞,
鼻涕滴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稗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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