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眼前就仿佛出现了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那多节中空的挺拔修长的一竿竿似乎在我的脑海中复活了过来。
幼年的时候,家家屋后皆是竹园。春天时,竹笋破土而出,在竹与竹之间直窜,没多久就冒出了顶,绽出片片嫩叶,迎风舒展。而那个季节,大人们多半不许我们进园,唯恐踩坏了刚钻出土的嫩笋。他们说:“你连手都不能指一指,否则笋会哑的。”在我们那里,“哑”就是“长不大”的意思。于是,乖巧的我们只敢在竹园的篱笆外默数又出了多少笋,而且还时时警惕别的对头来“指上一指”。
暮春的时候,笋长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进园了。进园干什么呢?捡笋壳。捡笋壳干什么呢?包粽子吃。笋壳是棕色的,上有一些褐色的条纹,两边都向里卷着,卷得像一根筷子,闻起来有一股清香。等到裹粽子的时候,妈妈就把粽叶在温水里浸泡,直到软为止,然后洗一洗,就放在膝盖上展开,折一个锥形出来,糯米就可装进去了。妈妈做好后,关在镬子里,烧啊烧啊,旺火慢火,常要煮一个下午,煮得香气一直从厨房里飘出去,飘到场上,飘到我们的口水都淌出来了,才夹出一个极小的,说:尝尝,看熟不熟。
花开尽的时候,夏天也就到了,竹园更是我们游玩的天地,因为那里首先是纳凉的好地方。
掇一只凳,提一捆稻草,幼小的我们在竹园里比搓绳。有时候,把绳的一头系在一根竹上,一边搓,一边绕,直到把许多竹子全围得个结结实实,稻草也搓完了为止。搓完了,我们就扯一些竹枝做草帽,摹仿解放军打游击,或者摘几片竹叶做灯笼,做轮船。做灯笼最有趣,做好后找一根蜘蛛丝一头系灯笼,一头系在竹枝上,清风吹过,灯笼便滴溜溜地飞速旋转,好玩极了。
竹园里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比如蝈蝈,纺织娘,纤细的小蜻蜓,误闯进来的蝴蝶。最有趣的莫过于竹子顶上的鸟窝,那么高,那么巧妙。当小鸟爹妈衔食回来时,窝边一排嫩黄的嘴巴,叽叽叽叫得欢。
秋冬的竹园是最没味的时节,天冷了,玩着没劲。冬天下雪的时候,晚上睡在床上,有时会听见屋后“咔嚓”一声,妈妈就会叹息般地说:“这雪呀,太大了,竹子都断了啊。”第二天,透过北窗望去,果然,白雪压翠,清纯得犹如天国。那时我就想:竹子的叶子为什么不落呢?也许就为了让雪更白吧。
世人写竹的文字很多,冠以许多的形容词,然而留在我心里最温暖的莫过于这幼年时竹所给予我的温馨和爱,以及成年后所感觉的竹之飘逸与遗世独立。这便是爱竹的原因吧。
竹是笛子的音乐,清清亮亮,又低回曲折,永远是心的原野上的一点清新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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