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以及有关明天的计划有可能一点意义也没有,除非你充分地与当下的现实接触,因为你生活在当下而且只生活在当下。除了当下的现实,并不存在着其他的现实,因此,即使一个人可以永生,为了将来而活也意味着永远地与现实生活失之交臂。
我们就像是陷在蜂蜜中被粘住的苍蝇。生活甜美得令我们不愿放弃,然而我们越深陷其中就越是会被困住、受局限,并会变得越来越沮丧。我们同时热爱并憎恨生活。我们与人坠入爱河,留恋自己的财产,结果却被因其而产生的焦虑所折磨。冲突不仅仅存在于我们自身和周围的世界之间,它也存在于我们和我们自己之间。难于驾驭的自然既在我们身边也在我们的内部。
令人气恼的“人生”既可爱又易逝,既令人愉悦又使人痛苦,既是福也是祸,它同时也是我们自己肉身的生命。这就好像我们被分成了两部分。一方面存在着一个具有意识的“我”,同时充满好奇和困惑,是一个陷在困局中的人。在另一方面,还有一个“我”,这个“我”是自然——任性的肉体以及它身上并存着的美丽而令人沮丧的局限性——的一部分。
“我”把自己想象为一个理性的人,永远在批评“我”的无理取闹,因为“我”的激情使“我”陷入了麻烦,因为“我”非常容易受到痛苦且恼人的疾病的侵袭,因为“我”所拥有的身体器官会衰竭,并且,因为“我”的胃口永远没法被满足——胃口就是被设计成这样的,如果你试图用一次最终的“暴食”来延缓它的欲求,你就会生病。或许关于“我”、关于自然和宇宙,最使人气恼的一件事是它们永远都不“好好待着”。这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被人抓住的漂亮女人,她的轻浮恰好也是她的魅力。世界的非持久性和不确定性是它的热闹及美好的一部分。
诗人们看到了这一真相:生活、变化、运动以及不安全感,只是同一个东西的许多个名字。要说在哪儿能发现真相的话,那么就是在这儿,真相就是美丽,因为运动和韵律都包含在所有值得人爱的事物的精髓里。
那么,“我”抗拒“我”的变化和周遭世界的变化,这难道不是一个奇怪的反复无常和一个不自然的自相矛盾吗?因为变化不光只是一种摧毁性的力量。每一种存在形式事实上都是一种运动的模式,每一个生物都像河流,如果不“流出”的话,也就绝不可能“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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