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虞美人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从外面回家，在车库外的地面水泥裂缝里，我看见了一个孱弱的小生命。那是一棵几寸高的小草，纤细的茎上缀着三四片残缺不全的叶子，顶上还开着一朵形状不丰满的红花，花色亦不够浓艳，甚至有些残淡，就像那些中东战区的流浪儿童一样可怜兮兮的，但又自带求生的欲望。

我认识这种草，它的学名叫虞美人，开的花和罂粟花很像。曾经，我看见在老家的一户农舍的房前院后，开满了这种花。我知道种植罂粟是违法的事儿，我当时被这家的大胆惊得目瞪口呆，天呐，这么多株得罚多少款呀？直到后来有一天，我才发现，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误会，我的担心又有多么多余。虞美人儿花色艳丽，身姿妖娆，确实和罂粟花十分相像，都能给人带来视觉上的愉悦感，但与罂粟花同属种的虞美人儿，和毒品不沾边，纯属观赏型植物。

一阵微风吹来，那株虞美人儿纤细的身影左右摇晃，看起来弱不禁风，但风吹过之后，它又很快恢复了挺立的身姿。它从什么地方来到这块水泥地上，以及用什么方式来的？我想不出，那粒小小的种子究竟是被风吹来的，还是从鸟儿嘴角或羽翼间掉落下来的。总之，它就这么在一个小小的、土质贫瘠得可怜的缝隙生出根发了芽，还那么坚强的开出花来，如果不出意外，过些日子它很可能还会结出种子来，按照基因信息遗传的规律，它勇敢坚强的基因一定会传给它的子孙们吧！那么明年这里该长出许多棵虞美人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走近那个水泥缝，特意弯下腰去端详，缝隙一直向下延伸，也许不是很深，但缝隙太过细小，我的目光很快被坚硬的水泥阻挡了。在我目光所能到达的地方，我能看到裂开处的峭壁之感，如果放大了想，那就是断崖。很自然地想起郑板桥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诗写的是坚劲的竹子，比起这棵小小的虞美人算是庞然大物了，但"咬定""立根""破岩中"三个词，放在这株看起来极其弱小的虞美人身上，却是那么贴切和传神。也许，顽强的生命不拘大小，都拥有着相似的力量。

虞美人的种子不足1毫米，如果我不加想象的把一颗小小的虞美人种子放在掌心，我会直观地看到它微不足道的样子，如果我用口气轻轻一吹，它就会掉进尘土中，而不易找见了。面对如此不起眼的它，我很难将它与松竹的生命力联系起来甚至做比较。但就在车库外的水泥缝，我无意间看到了它的自证——也许它根本不需要向一个无关于它生命历程的人类证明什么。但我还是透过这株小小的虞美人，窥见了生命创造的奇迹，窥见了一粒纤若灰尘的生命蕴含的潜力。如果我无心留意它，它就是一颗普通的小草，如果我有心关注它，它带给我的就是生命的启示:即使弱小到让人无视的生命，只要它愿意让自己的生命活力迸发出来，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它就可以在贫瘠的环境完整存活。

人类常常站在自己长大的土地上，还会在失去归属感的瞬间轻贱生命，而这棵虞美人却在水泥的夹缝里活得那么勇敢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