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雁南飞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吹遍祖国大江南北,北方的小镇里,整个生产队的社员们都沸腾了。
大家都不敢相信,听说土地承包到各家各户,这土地不就是我们自己的了吗?
刚过完年,虽说已经开春,可是北方的春天,似乎根本就没有一丝暖意,大地的雪厚厚的一层,没有开化,依然是冰冻的,人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和棉鞋,棉帽子和棉手套也要随身挎着,走路喘出的热气,都像冒着白烟。
这一天,生产队的队部里,挤满了一屋子的人,大队长刚在镇里开完会,回来传达会议精神,他精神处于亢奋状态。
队部的屋子里,烟雾缭绕,看不清人的脸,有的从兜里拿出一些烟纸,然后递给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发下去,接着从烟袋里拿出一捏就碎的烟叶,一个个的传给身边的其他人,大家用火柴点着后,一个个吧嗒着抽着后,再把点着的烟卷送给身边的人,大家一边抽烟,一边咳嗽着,吐了痰,可以毫不避讳的吐在地上。
大家议论着,吵杂声和烟雾混在一起,让人有些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大家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等着自己。
这时生产队徐大队长,从里屋走了出来,他叫徐华山,五十多岁,三代贫农,黝黑的脸庞,满脸的痘痘,戴着一顶上等的狗皮棉帽,他不慌不忙的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他在一张破旧桌子前坐了下来,手里拿的一个茶缸放到了桌子上。
这时,三队小队长刘义递过来一颗烟,那是凤凰牌香烟,徐大队长冲刘义点了下头,心想:你小子就会拍我马屁。
大家看着这个点头哈腰的小队长,不禁好笑,刘义梳个分头,贼眉鼠眼,简直就是个汉奸样,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讨好大队长,满肚子花花肠子,这小子就知道背后使坏。
徐大队长把烟夹到了耳朵后面,因为他准备开会了。
“大家安静安静,今天啊,把大伙儿叫过来,有好事儿告诉大家,国家新政策,土地承包到个人,分田到户,承包期是三十年,也就是说,这地呀,归你们个人了!”
“那我们大家都成了地主了吗!”没等大队长说完话,一个大嗓门喊了起来。
大家哄堂大笑。
“诶,不能这么说,不是地主,是土地的主人,以后啊,这土地归你们自己了,就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不能大帮哄,吃大锅饭了!”徐大队长高声说道。
“这地怎么分啊?我们队有好地和坑洼地?”其中一个人提出了问题。
“我今天把大家召唤来,就是商量分地的事,上边镇长交代过了,要公平,要一视同仁!我想听听大家伙儿的建议?”大队长端起茶缸,喝了口水。
“我们大家都听大队长的!”这时刘义满脸堆笑,讨好的看着徐大队长。
“给你低洼地,你也要吗?别在那装好人!”这时人群中一个人冲刘义不满的喊道。
“我不会那么倒霉的,谁都想要好地,还是徐队长说的算!”刘义说着,拿过来一个暖水瓶,给队长的茶缸加满热水。
“抓阄!”人群中有一个人喊道。
“是个好办法!”徐大队长欠起身子,往人群中看了看,他想找到刚才说抓阄的这个高人是谁,可是满屋子的烟雾,已经看不清面孔。
他端起茶缸,刚喝了一口,马上放了下来,他被刘义刚加的开水烫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刘义,心里骂道:王八蛋,老子就知道你没好事!
在人群中有一个人,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就是常青,他个子不高,面色白皙清瘦,小小的眼睛,却很有神,留着小黑胡须,虽然只有三十岁,但是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皮棉帽子,蹲在那里,看上去像个小老头儿,他躲在人群的最后面一排,靠着墙根儿,嘴里叼着一根汗烟,他不敢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他是地主子弟,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个被批斗的人,谁让自己的成分不好呢,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沉默,他不敢奢望什么。
“好吧,今天啊,镇上也来人了,大家欢迎王秘书长!秘书长就是来监督大家抓阄!谁抓到哪块地就是哪块地,谁也不许后悔,这都是凭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说着徐大队长把一个头发梳的光光的大背头的男子,请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把已经准备好的一个大的纸箱子拿了过来。
于是一场抓阄大战上演了,大家排好长龙的队伍,叫喊着,或大声笑,谁也不知道抓到的是好地还是坑洼地。
“抓好的到村主任那里去登记!”大队长向人群呼喊着。
可是轮到常青的时候,徐大队长喊了句:“常青,你过来下!”
常青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伸进纸箱的手缩了回来,躲到了一边。
等到所有的人都抓完了之后,徐大队长拉着长青走到了角落里小声说:“常青,你是地主子弟,按理呢,是不应该给你分地的,但是又考虑到国家政策,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成分论了,这样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了,我们队上那一块最洼地就归你了,你不会有啥想法吧?”
常青一脸茫然,莫非是挨着坟地的那个荒沟子,那可是全村最洼的地了,要知道那块地旁边,是让村里人经过时,都会毛骨悚然的埋死人的坟地!
未完待续
【乡土】万元户(1)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