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世人都想拯救世界，我只想苟且”

图 | 网络

01

十二月的苏州特别冷，一夜大雪就变成了姑苏，现代设施被白雪掩盖，只留下青砖黛瓦和大红灯笼。

“你看《海王》了吗？”

上千条未读消息里，有一条是久未联系的高进发来的，还是那个陈奕迅的头像。

“看了，我可以，发大水了，满奶子都是海王的肉体。”我回复他，像当年一样，油腻调皮不忘抖骚。

“就知道你小子会看，有你喜欢的光头佬，可惜没你喜欢的动作戏。”

他说的光头佬是徐锦江，一个长得像海王的男人；他说的动作戏是爱情动作戏，通常一男一女一张床就可以拍完。

我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复，就问了句：“苏州下雪了吗？”

他给我发来一些图片，苏州一夜大雪就变成了姑苏，现代设施被白雪掩盖，只留下青砖黛瓦和大红灯笼。

不说苏州，也不说《海王》，先说点别的。

02

高进是我的大学同学，一开始我很瞧不起他，因为他从来不做作业，每次都拿我的抄，逃课成瘾，挂科无数。

但他从来不怕毕不了业，时常劝我们，大学一开始肯定要猛玩，以后就没机会了。趁年轻要多睡几个姑娘，等她们到了如狼似虎、坐地吸土的年纪，你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作为一个级别很高的荤段子手，高进有着诗人一般的严谨和认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在他的电脑的E盘下，有很多如今光环一身明星刚出道时演的三级片。

看《岁月神偷》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止不住要流泪，感叹岁月的无情，我也感叹。任达华当年是何等的性感健壮，很多人梦寐以求就算是拍片也要和他拍，他亦是当时红极一时的三级片男星，现在看他皱了纹的脸，岁月当真无情。

看张纪中版《西游记》，很多人对师徒四人的造型都吐槽不断，而我最感叹的，是徐锦江阿弥陀佛的样子，那个和舒淇演过“对腿戏”的光头佬，是否真的遁入得了空门，做得到清新寡欲。

有一段时间，甄子丹和赵文卓骂架，舒淇躺着也中枪，无德网友将她旧时的艳照贴到网上，她怒关微博。

高进说：“其实吧，舒淇不必关微博的，因为那些看着她的三级片长大的青年们，现在再看那些照片，早已不会微勃了。”

高进还说：“我始终觉得，没有谁天生愿意当婊子，只是社会本身是最大的嫖客，很多人天生只有当婊子的命，如果你不被这个社会操，你就活不下去。对于生活面前的饥渴，你无法像男女间的那点事可以靠意志忍得住，大不了自己解决。”

03

大三，我和高进组队一起考研，吃住都在一起。

晚上看书、跑步，结束回到宿舍，就打开电脑看缓存好的《职来职往》。我们观看节目，重点从来没有放到导师的点评和选手的应对上，只是讨论女性求职者凭三围和腿型，能不能直接通过。

高进说，相由心生，就算她们披着外衣，高手中的高手也可以做到心中无码。

在持续半年的时间里，我们白天上课，晚上看书，周末培训。在那个酷热的夏天，在坑钱的培训教室，实在听不进去的时候，唯一找到的乐趣，就是观察长得好看的妹子，多久换一次内衣。

好在老天爷没瞎眼，天道不酬想浑水摸鱼的人，我和高进都没考上研究生。

我被父母召回老家，通过招考成为一名高中数学教师，他索性进入考研培训机构，做起了区域代理。

为了爱情，高进继续留在贵阳，粉碎了“毕业说分手”的魔咒。

之前我曾问过他：“如果毕业说分手，你如何开得了口。”

他说：“就算是一条狗跟了四年，都会舍不得，更何况是一个人。”

当然，他说的狗是他自己。

04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理想是能做一名图书保管员，那样就能每天都看到书。临近毕业，我突然想从事广告行业，做一名优秀的广告创意总监，所以义无反顾地跨专业考研。

和高进一起组队的那段时间，我们都觉得命运的改变就在反手之间，我们一定会是成功人士。

高进的女友，是我们学院的系花，追求的人排成队能挤满一间宿舍，最终她选择了有点玩世不恭的高进。作为独生女，进嫂被视为珍宝，家人都觉得她和高进不会有未来，是高进毕业失业也赖着不走的真诚打动了他们。

后来进嫂先考了公务员，回到父母身边，高进选择在离她不远的城市打拼。原本他的理想是去世界的尽头走走，却沦落为忙起来没有节假日的加班狗。 

那些曾经被你唾弃的，却也是你后来仅有的。你不得不放下一身傲气滚回现实，推杯换盏，阿谀奉承，夹起尾巴学做人。

并不是理想败给了现实，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你早已丧失好奇心，没有了说走就走的勇气。

理想是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现实是不管你如何努力，也只是沧海一粟。

你幻想自己是可以成为海王的男人，最后却成了搁浅之后肚皮朝天就翻不了身的海王八。

05

有人分析过《海王》的剧情逻辑，很像《西游记》。

亚瑟的启蒙老师维科就是菩提老祖，亚瑟和湄拉找寻失落的三叉戟像孙悟空龙宫取金箍棒，最后的决战像大闹天宫。

最后，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而亚瑟当上海王，父母团聚，也是为数不多父母健在的超级英雄。不过剧透党表示不要高兴得太早，续集里黑蝠鲼马上就会杀了亚瑟的父亲。

而从弟弟奥姆的视角来看，原本他是七海最强的战士和领袖，人类的环境污染逼得鱼虾子孙们无处可逃，才决定教训人类。结果突然来了个哥哥，打碎他的武器，抢走他的王位，带走他的老婆，也太惨了吧。

你看，命运哪里容得你顺风顺水，它总会先给你吃一点苦头，等你习惯之后，再给你空降一堆灾难。

离开贵阳的那天，高进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兄弟，过几天我回江苏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来贵阳了。辞职，分手，父亲病危，人生最大的打击一并降临，但我也并没有多么沮丧。

这几天突然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那些年一起喝的酒，一起看的毛片，一起吹的牛逼，真的挺怀念的。希望我们都能在这个充满诱惑而又如此操蛋的现实社会里保持自我，希望你在这边一切都好。

06

任何假装玩世不恭的人，都被这个世界玩弄得很惨。你一心想要改变世界，但最终还是世界改变了你。

理想是生存的热血，现实是死亡的冰冷。

可正因为无可奈何，我们更需要时常给自己打满鸡血，全身麻醉，假装还有梦，假装还懂爱，假装对明天充满期待。

平凡人的世界没有亚特兰蒂斯，没有三叉戟赋予你海的力量，也没有红发女郎陪你闯荡，多的是恶心却驱散不尽的海沟族怪物。

前方一片黑暗，只有极少数足够坚定的人能走到最后，看见曙光。平凡的大多数，或被风雨吹偏了方向，或止步于半路，或随波逐流——这些选择都比“坚持下去”轻松很多。

对话的结尾，我问高进：“这么久不联系，你还好吧？”

他说：“马马虎虎，世人都想拯救世界，我只想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