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

昨天上街，看到熟悉却好像是陌生的一幕。

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正在商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争执，一个暴怒，身体前倾，虽然距离远，看不清楚，但想必白色的唾沫星子喷溅出来的狂怒瞬间淹没对岸。距离远，吼的声音很模糊，听不清，像是一团戳不透的雾气，快要凝结成冰的样子，可怕的想把人卷了去。

小郭的身子也往前倾，极力想弄明白是什么事。吵架的两个人躲在狭长的过道，声音尖锐地迸射出来，引得驻留在过道的另一端人越来越多。

暴怒的黑衣男子脚顿着地板，手中高高扬起一物，嘶吼着：“以后你别碰，我也不看，砸了它！砸了它！砸了它！”对面的男子个头高一点，却身形瘦弱，微微低着头，瑟缩着，嚅嗫着，声音很低很低，偶然向人群瞟过来慌乱的眼神。等他侧过来，小郭发现那是一张清秀的面容，很年轻，不过十五六岁，浓黑的眉毛，因为慌乱变了型，反而衬得肤色煞白。

“是小偷吗？”

“不是，是父子俩。”看热闹的有人低语。

“你不让我看，有啥！会有啥？打游戏？谈恋爱？啥见不得人的秘密！”狂怒的黑衣人乱了分寸：“你还要脸！你还要脸！”手中那只闯了祸的手机对着少年的脸连扇带戳，仿佛要洗刷掉某种耻辱。

白衬衣袖子溅上蚂蚁大的一粒血迹，越擦越大，徒留下不起波纹的叹息吹破了结在窗脚的网，有风，在一切暴怒之前畏畏缩缩，屏住了呼吸。

也许每个人都像没有记忆的鱼。成长之后就忘记自己也曾是一个孩子。或者在不纯粹的发泄之后还藏着很多难言之隐。

直到一个壮壮的身影朝这对父子走去，小郭的心才略微放了放。“终于有个劝架的了。”人们松了一口气，像是失去弹性的皮筋，四散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