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浅过往
“别哭别哭，到了大路就好了”手忙脚乱地安慰小女孩的张大飞第一次和齐邦媛的开口也许不在于此，不过这小半句，应当是她第一次为之动容，呼吸短暂急促的时刻。
齐邦媛落在最后面，在半山腰中抱着石头进退两难，因恐惧而哭泣。这时，她看到张大飞在山的隘口回头望，然后他往山上攀登，把齐邦媛牵下山。
在邦媛的印象里，大飞的身世是多么可怜，怜惜之外，又做不得什么。直到冷夜爬山迷路被困的那天，一只伸出的宽大有力的手，亲自抹去了儿时羸弱可欺的身影，又一个伟岸的庞大英雄青年形象就在她幼小的心中发芽。
诚然，“张大飞成了我最稳定的笔友”高中的邦媛和战中的大飞成为彼此心灵的栖息和依靠，“我们诚挚纯洁的分享成长经验，他的成长在云端，在机关枪和高射火炮中做生死搏斗，而我却只能在地面上逃跑，为灾祸哭泣，或者唱“中国不会亡......”的合唱。”
他们的爱恋一发不可收拾的从书信中开始了。
[if !supportLists]二、[endif]时代之悲
一个雨夜，张大飞把齐邦媛拢进他的雨衣里，隔着军装和皮带，齐邦媛仍然能听见他心跳如鼓声。只有片刻，他松手叫她快回宿舍，雨中，齐邦媛目送他上车离去。大飞毅然决然地开口：“我必须走了”“今生再未见他一面。”多年以后，齐邦媛禁不住喟叹，那一望，一牵，一抱，让齐邦媛回味了一辈子。距离日军投降只剩两个月，齐邦媛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她写给张大飞的一百多封信，还附有写给她哥哥的一封诀别信：“你收到此信时，我已经死了。请你原谅我对邦媛的感情，既拿不起也未早日放下，请你委婉劝邦媛忘了我吧，我生前死后只盼望她一生幸福。”
每到雪夜，她总会想起张大飞讲述他那警察局长的父亲被日本人浇上油漆活活烧死的场景。张大飞，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飞虎队战士壮烈殉国。齐邦媛决定以信仰耶稣基督的方式来纪念他。“ 张大飞的一生，在我心中，如同一朵昙花，在最黑暗的夜里绽放，迅速阖上，落地。那般灿烂洁净，那般无以言说的高贵。”六十年后，她远赴南京祭奠他，看到那个曾经拥她入怀的男子，已幻化成一行文字——“张大飞，上尉，辽宁营口”。
两个相同时代却不同时空的人相爱，这是本身就是一种不平衡，不对等的爱恋。
涛涛河水，巨流时代仿佛葬送了破碎的爱情悲剧，有情人也未免不成眷属。
[if !supportLists]三、[endif]寄托式爱情
敌军战中炮火的轰击下，没有人可以逃脱枪林弹雨的袭扫，更没有人可以逃避美好回忆的寄托。大飞亦如此，他不可救药地把整颗澄澈的心寄托给了小邦媛。
大飞总是充当主动奔放的一方，撩人心弦的冲击是很直观可见的。“邦媛，你怎么一年就长这么大，这么好看了呢”他之于女人的夸赞毫不吝啬，于爱情的渴望毫不掩饰。
“你做了大学生是什么样子呢？寄上我移防后的最新地址，等你到了乐山来信，每天升空，落地，等你的信。”落地猜测是平安降落的意思，他已经把家属的位置预留给小女孩齐邦媛，也许她可能还不理解这种爱的方式。
从齐邦媛口中大约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二十五岁青年，用一贯写家书的心情，安慰着一个十九岁的想家女孩。”一贯写家书的信未必轻飘，沉重的文字于笔尖流逝。
张大飞热烈的爱着这个小女孩，仿佛是战火中唯一的心灵慰藉，需要紧紧抓牢的星点火光。如若丧失爱情的能力，他也会产生自我的怀疑，人类基本的爱的能力。
“我无法到大佛脚下三江交汇的山城看你，但是，我多么爱你，多么想你！”
这种寄托的爱情凝成了鼎沸的彻吼。
四、理想型爱情
“期待他那忧郁而温和的笑容”相比之下，齐邦媛则是被动含蓄的又一方。
“在蓝天白云间没有死亡的幽谷，你说那夜回航，从云堆里伸出来，月亮又大又亮，仿佛就在眼前，飞机似乎要撞上去了。如果你真的撞上了月亮，李白都要嫉妒你......”颂歌为首位，担心次之。
在她看来，大飞这种青年英雄人物似乎身披铠甲，永不可摧的力量，她略微幼稚的言语中更多是对护国战士的崇拜。“我现在每天要在教室坐八个小时，几何那么难，几乎令人生气全无。”一种身份的距离感同样幻化成滋养爱情的养料。
即使这种养料需要鲜血的浇灌。
“啊，鲜红的血滴落，我的船长在甲板上躺下，冰冷并且死亡”在《船长》一词的祷告中，以我管见，小邦媛才对飞行员战士的崇拜、爱戴、爱恋之情在此刻迸发涌射出来。
直到此刻这种理想化的爱情才真正到达了数值的高潮。
[if !supportLists]五、[endif]时代之幸
“我们那么年轻，却深深被这么广大且没有止境的战争卷入。”一段古典的柏拉图式的爱情传奇，其背景中是广袤无垠的尘土，绵延不断的战火。
“十年后，我在世界各地旅行，每每看见那些平易近人的小山，总记得他在山风口由隘口回头看我。”最初的一句“别怕别怕”留下了回味的余温。
战争年代巨流河的浪涛惊鸿泼墨，沙石拍死在礁石上，一只两只轻盈活跃的鱼儿失了水，一如扼死的爱情。没有时代溪水的溪流滋润，爱情只会发芽，早枯。
齐邦媛在口中念念，“那盛开铁石芍药的故乡，那波涛滚滚的巨流河，那深邃无尽头的哑口嗨，那暮色山风、隘口边回头探望的少年张大飞......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
都问河下情深深几许？
满城烽火的有情人胸中自明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