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读呼市知青 林则群写的文章,意犹未尽,这篇《拾忆二》还是以他的文章为主。
《认字的故事》作者林则群
连里为了便于管理,把我们这些做铁匠、木匠、剃头的知青,都并入连部班。这样每天的早学习读毛选、读报纸、读文件,我们必须到连部班参加。
那时,有人叫我 “ 犟把头”,在批林批孔学习时,有这么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这句话里的 “ 说 ”,应该念yue。可是某战友读报时就念成说,我听着别扭,就提醒他。大概伤了他的自尊,对我反唇相讥说,你说念yue就念yue 啦?这明明就是说嘛!为了报复我,他故意大声地重复,还把说字读得声调又高又长。我无话好说。
还有一个舟山战友,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本《马路天使》里的四季歌词的歌本,在班上歌唱,当他唱到:大姑娘夜夜梦家郎时,我说那个字不是郎,是乡的繁体字,你再看后面的——寒衣做好送情郎的郎字,和乡的繁体字是一样吗?这个战友挺谦虚,马上会接受。
还有一次,班里的文书读报纸时,看到臀字,不会念,把我也问住了。我看着臀字很眼熟,可能是念殿吧,于是在连部班,“ 臀部 ” 变成了 “ 殿部 ”。后面的文章我几乎没有听进去,一直在想,这个 “ 殿部 ” 是个什么东西呢?
回到木匠房,我赶紧查字典,唉!原来就是屁股蛋子,念臀部。
后来,这个文书被推荐上大学去,不知她是否还会把 “ 臀部 ” 再念成 “ 殿部 ” ?
我有一本《赤脚医生手册》,还是学生时下乡劳动,在新华书店买的。这本书浅显易懂,又有插图,我也大胆,后来母亲有病打针都是我的事。这本书被我带到兵团,里面就多有 “ 臀部 ”这个词。
许多战友们常翻阅我这本书,其中有一页介绍女性生殖器的插图,别的书页都干干净净,唯独这一页被翻得黒糊糊的。
有的战友一边翻阅这本《赤脚医生》,一边还 “ 骚嗒 ” 我说:林子,你咋老是看这一页!黒糊糊的,都被你翻破了。
我真是被冤枉透了!都是他们翻得,倒赖在我头上。
下面是林则群《我们演白毛女》的文章:
八连还有自己的宣传队,开始只演一些小节目,不外乎吹捧连里的领导和表扬好人好事。
后来,由来自呼市电影学校的李亚文女士掌管宣传队,李亚文女士可是个大人才,她毫不客气,开始亲自选拔演员。
比如我林某人,根本就不会演戏,但是李亚文非要我上台,还给我安排两个角色,一个杨白劳,一个赵大叔,好在都是正面人物。
又选了北京知青白金城演黄世仁,梁宏来演穆仁智。结果演到后来,大家都忘了他们原来的姓名,看见他俩,张口就叫老黄、老穆!
又陆续选拔了演白毛女、大春、狗腿子的演员,和乐队的组合。大家的情绪那叫一个高!每天吃完晚饭就去排练,一直到夜里十一、二点,第二天又精神饱满地出工,中了邪似地不喊一声累。
其实,演《白毛女》根本不具备条件,一没剧本,二没乐谱,三没跳芭蕾舞的基础,大家只是拿个收音机练习。
不过演女一号的角色叫马丽,她的舞蹈动作舒展大方,一抬腿就能伸展到头上,功夫了得!
女二号也是北京知青,叫石慧玲,她的身材小巧轻盈,蹦跳起来非常自如,而且她随时都会掉下眼泪。有女知青不信,遇见她时特意拦住她,叫她当场表演流泪。结果人家不一会儿就流下眼泪,真是神了!
演大春的男知青叫宿艳明,大劈叉跳的非常漂亮,我们八连真是人才济济。
那段《北风吹》是我最喜爱的小提琴独奏曲,我听了半辈子,还没听够,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当时有个兵团司令部的人在我们八连蹲点,他给我们说戏,他说黄世仁的狡诈和满腹坏水,应该用两个滴溜乱转的眼珠子来表现。
于是演黄世仁的知青就边听边练,我在旁观察,发现他的眼珠子只会左右移动,看不出眼珠子的 “ 转动 ”。可能是他的眼睛太小,眼白显露太少的缘故吧。
说戏的人又指导演管家穆仁智的知青说,这是个奴才,对东家要演得低三下四,阿谀奉承;对穷人要演的趾高气扬、穷凶极恶的样子。
就这样,后来,一台《白毛女》还真被我们演的挺像那么一回事,战友们看了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厌,掌声不断。
注:李亚文女士后来调到团部,集编、导一身,排演出京剧《红灯记》,和正式芭蕾舞剧《白毛女》两部大戏,享誉十七团。
《拉练》作者林则群
八连很荣幸,曾经是十七团的武装连,由二个男排和一个女排组成,共有十二个班。武器配备是每排一个机枪班,三个普通班。
每班九个战士,小组长持冲锋枪,普通战士持762步枪。
我有幸当上战斗小组长,得到一杆乌黑锃亮的冲锋枪,别提有多高兴!
每天早上练武是必修课,跑步、卧倒、格斗、练瞄准、练刺杀。只见女生也腰缠子弹带,横挎步枪,飒爽英姿,那个美!
最要命的是紧急集合,搞拉练。八连不知为啥,司号员不吹号,吹的是哨子,一秒钟吹一声,连着吹,听着就让人紧张。而且这个集合往往出现在大家干完一天活,正睡得香甜的时候。
刚开始,我们还没发下军用棉被,我们都不是后妈,盖的都是亲妈絮的棉被,亲妈怕我们挨冻,一个比一个絮的厚,叠起来像面包,再绑不严实,没跑几步就散架,鞋子掉在地上,被子散在地上,那个狼狈!
有时赶上下雨,雨水打在黄土路上,马上就是一片稀泥,走着走着,鞋上的泥越来越多,两只脚越来越沉。突然我的鞋带断了,鞋陷在泥里拔不出来,我的脚踩在泥泞的土里,把我心爱的尼龙袜也弄脏。那时一双尼龙袜要好几块钱,还要工业圈,我索性脱掉尼龙袜,赤足行军,感觉泥土里还挺舒服。
不久,一场真正的拉练开始,连里接到命令,让我们拉练到前旗学习打坦克。
大家雄赳赳气昂昂,背着枪走了一上午,到下午脚步开始沉重,我的小腿肚子硬的像石头。开始我逞能,帮战友背了二杆枪,加上自己的枪,一杆枪七斤半重,俗话说千里没轻担,压得我够呛。
再看那些女战士,都是城里来的姑娘,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就差喊娘了,不过还真没一个喊娘的,她们都咬牙坚持着。
最可敬的还有炊事班的战友们,他们还背着行军锅,到了宿营地要马上埋锅烧水做饭。
傍晚,我们在一个村子扎营,我们一班被分派在一个老乡的家里,一溜大炕全班都睡下了。
老乡说解放前国民党也在他家睡过,在他的墙上钉了不少橛子挂枪,意思是不要也在墙上钉橛子,否则和国民党一样了。
吃完饭,泡脚,挑泡,一个个抱着脚疼得龇牙咧嘴,然后放倒睡觉。到底是年轻,第二天又有了精神。
我们到了目的地,前旗西山咀镇的东面,沙地上开着两辆坦克,一群民兵追着坦克在往上爬,还有带着头巾的村姑也趴在坦克上。
轮到我们抱着炸药包接近坦克,我们争先恐后地爬上坦克,趴在入口观察坦克内部,只见两侧一排金光闪闪的炮弹,弹头呈黑灰色,用皮带牢牢地固定着。
我们的副连长早已站在坦克上,头头是道地讲起坦克的构造、特性、和薄弱环节,连坦克兵也听得连连点头,原来我们的副连长就是装甲兵出身。
下午,在公庙子飞机场,空军战士给我们表演发射40火箭筒,又用坦克的高射机枪打出一枚枚曳光弹,一道道红光直插云天,还有气球飘在天上,好看极了!
表演结束,我们才感到又饿又冷,这时传来好消息说,团部派来大卡车接我们回连队。这真是: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大汽车亲!我们的疲惫一扫而光,我们一路高歌,我们回来啦!
《战友王启儒》林则群
一九七五年,我的呼市好战友王启儒结婚了,媳妇是呼市郊区的姑娘,长得挺漂亮,还是妇女队长,嫁狗随狗来到兵团。
挖完乌加河的时候,王启儒的儿子呱呱落地,启儒给孩子起名叫王治河。
王治河的名字和北京的臭豆腐 “王致和 ”谐音,结果王治河上学时,被人叫作臭豆腐。可是人家王治河书读得好,中学毕业后考入呼市最好的高中,后又考上大学,是个好孩子!
王启儒特爱干净,做事认真又勤快,被子叠的方方正正有棱有角,他的宿舍总是窗明几净。
王启儒还酷爱音乐,除了会拉二胡,还会拉小提琴,笛子、扬琴都拿得出手,是八连的音乐全能。
他退休后,每天早上在呼市的公园里,义务为老年人伴奏,是公园一景,还上了电视。
启儒就是爱唠叨,敢说话。
有一年,兰虎大队死了一个姑娘。当地的风俗是死了没出嫁的姑娘,不能埋进祖坟,老乡就把这个死姑娘扔在我们劳动的大田里。
连队的女战士们吓得不敢去那里劳动,要求连队赶快处理这个尸体。
于是,连队派人带上汽油,浇在尸体上进行火葬。结果烧了一气只把衣服烧没了,尸体变成黑色,一只胳膊翘着呈敬礼状,面目狰狞模糊,更加凄惨吓人。
无奈,连里只好决定把尸体扔进黄河,谓之河葬。
这个任务派到王启儒的班里,并且点名要王启儒和另一个叫李晓禾的战士,去抬死人。
王启儒跑到连部,找指导员说理:咱连几百号人,每年招工、上学走那么多人,咋轮不到我?抬死人全连就要两个人,咋就指名点我?
说归说,启儒也只好服从命令,总不能让那个可怜的姑娘老是暴尸在野外,怪吓人的。
当时也没什么工具,只好找了两根大树棍,和一只大柳条筐子,好不容易把尸体搬进柳条筐,抬着尸体往黄河大坝上走。
上坝时,李晓禾走在前面,尸体就滑到启儒的胸脯上。下坝时,李晓禾和启儒换了抬杠的位置,尸体又滑到启儒的背上。
唉,启儒回到连队,每天洗澡,媳妇都不让他上炕了。
未完,待续。下期是北京战友梁宏来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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