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

作者: 书山寻梦 | 来源:发表于2021-07-11 00:10 被阅读0次

1976年是中国历史上极不平凡的一年，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我就出生在那一年的六月，一个火热的季节里。

那年的冬天，一盆取暖用的炭火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那一天，父亲在田里干活，母亲要去池塘洗衣服，把我放在一竹制的摇篮里，怕我冻着，在摇篮的下面放了一盘旺旺的炭火后，母亲就出去了。

可能是摇篮离炭火太近了，摇篮渐渐冒烟了……

在洗衣服的母亲根本没想到这些，直到全部的衣服都洗完了才回家，离家还有点距离的时候，她听到了我的哭声，加快了脚步，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惊呆了：摇篮冒着浓烟，整个房间已经烟雾弥漫了，母亲丢下一篮子洗好的衣服，箭步冲到摇篮边，赶紧抱起了哭得快没声的我，发现此时摇篮底部差不多已经烧穿了，还好有一层棉被裹着，还没有直接烧到我，侥幸逃过一劫。要是母亲再多洗一件衣服，我可能就活成了享年一岁了。

多少年后，每每提起此事，母亲还是心有余悸。

一年又一年。

那个大难不死的小男孩长大了，都会跟着哥哥上山砍柴了。

从山上往下看，唯一一条与外界连通的弯弯曲曲的公路上，每天只行驶着一辆专车（公共汽车），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每到一个村庄，稍作停留，鸣笛，提醒要坐车的人赶紧，也经常会看见有人一边快跑着，一边大声喊着：“等等我！等等我！”

除了这辆算得上车的外，其他也就只有自行车、手拉车，偶尔也会有铁牛路过，那“帮帮帮”的巨响传出老远老远。

这条唯一的公路是用泥土和小石子铺成的，路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坑，尤其是有一段上坡的地方，经常被拖拉机刨出一大窟窿。

有一次，客车开到那上坡的地方，又遇上刚下过雨，路很滑，不知咋搞的，车子熄火了，还往后退，司机不知道是没踩刹车还是刹不住，反正车子一直往后退，这时坡下路边的小水坑里正有一妇人在洗衣服，还好她抬头看见了一直往后退的车子，在她刚刚丢下衣服跑开几步远，车子完全失控，掉进了水坑，就是她刚刚洗衣服的位置！边上的人都惊出了一身汗。

白天的路，还是公路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晚上走泥泞的土路了，还是黑灯瞎火的那种。

我记得，那是电视里播放“霍元甲”的时候。我们村里连一台黑白电视机都没有，只有三里外的大队部才有一台二十五寸的，我都不记得它是黑白的还是彩色的了，只知道它很精贵，据说是市里领导送的，平时用一只大铁箱锁着。

还听说“霍元甲”很好看的，精彩的香港武打片呢。村里的大人也想去看，有大人陪同，我当然也想去啦，虽然我有点怕黑。

没有电筒也没灯笼，几根竹片绑在一起，倒上一点煤油，就算是火把了。

几个人，就一根火把，天还下着小雨，路是狭小的田埂路，两个人一把伞，手持火把的在中间。说实在的，我确实是看不清路，高一脚低一脚，跟着感觉走，脚底下不时地打滑，父亲牵着我的手，也可以说是拎着我，要不是他拎着，我脚底一打滑，就掉进水田里去了。无边的黑暗将我们团团围住，我不敢往远处看，深怕黑暗处会闯出个什么东西来。

到了村口，火把微弱的光把前面的人影投射在低矮的土墙上，显得幽深而恐怖，更让我害怕的是一户人家的土墙上居然用竹钉钉着一张狗皮，在漆黑的夜里犹如一个鬼怪张牙舞爪，我心里害怕极了，虽然边上有大人陪着。

好不容易到了大队部，一个白天当教室的简易房里已经挤满了人，电视剧还没开始，正放着广告，可是，为了占位置，坐着的人谁也不远离开，深怕一起身，位置就被人家抢去了。迟来的人只能站在门外垫着脚尖往里面观望。还好有个大窗户，上面装有铁齿，大人帮我抱上去，我抓住铁齿，脚正好踩在窗台上。

后来，我睡着了，我不知道父亲是如何艰难地背着我从那泥泞的田埂路上回来的。

……

从大马路到我家还有一公里土路，天晴的时候倒也没什么，要是连续下雨几天，那路就不好走了。

我记得有一年，我骑着摩托车从家里出来，车后面是家里带的米，有点重量，车身本就不好掌控，开起来容易晃，抬头往前看，心里更是发毛，泥泞的道路被过往的车辆开成三条水渠了，车辙里灌满了泥浆水，摩托车除了从车辙里过好像也别无选择，其他地方更是过不去。

硬着头皮，提心吊胆，一晃一晃地往前挪着，可别翻车哦，不然我新换的白色运动鞋就惨喽。

怕什么来什么。

开到一半的时候，车子还是往一边侧翻，没办法了，只好把一只脚踩下去，白色的运动鞋瞬间没在了混浊的泥浆水里，鞋子里面也全灌满了泥水，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就一只脚踮着，一边缓缓往前开，这倒是稳了些。终于开出了那段水田一般的泥土路了，回头望去，那些烂泥们似乎得意得很，它们成功地将我的新白鞋拖下了水，我脚上的一只鞋是白色的，另一只是泥土色的，车子挡水板里面也都塞满了泥巴，泥巴们欢呼着，我无奈地继续前行了。

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

大马路扩建了，比以前要宽很多很多，陡坡的位置也用挖机铲平了，还铺上平整的柏油路面，路的两旁，绿树成荫，各色小车穿行于画中一样，络绎不绝。村与村之间的土路也铺上了水泥路，再也不用受那泥泞之苦了。破旧的土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精美的小洋房。山村也装上了路灯，夜不再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