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只猫,和一根魔杖。
我的猫会说话,见多识广,酷爱冒险,总是有说不完的新鲜事。我的魔杖很神奇,可以把我脑海里的情景勾勒出来,让我身临其境。
猫总是在白天从阳台栏杆的缝隙里溜出去,然后伸展长腿迈过邻居婆婆的花圃,不踩到一朵花,身手矫健。
傍晚时分她回来了,用完餐,在窗台上,夕照里,优雅惬意地梳理毛发。到了深夜,在星光下,她扬起头,挥舞着手掌,告诉我每一颗星辰的名字。
很多人穿着各色的衣服,路上拥挤着各色的铁皮盒子,还有街角那一头有一只很大的狗和一棵很美的木槿花。
我从熊先生那里接过魔杖,熊先生是一个身着西服的绅士,他是很好的魔杖守护者,也能在我睡觉的时候,在我的枕边担任守卫的工作。
熊先生一直深深地暗恋着猫,在猫不经意间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像燃烧的小火炉,嘴角也止不住地往上翘。
但他是一个羞于表达的绅士,于是,为了我忠诚的守卫的幸福,我把一只装满了小鱼干的靴子送给了猫,并且向她表达了熊先生的爱意。
猫一边不停地把小鱼干往嘴里送,一边高傲地摇着尾巴,说道:
你知道的,我是一只永远也停不下脚步的猫,而他是一只笨拙又没什么见识的熊,他从一个狭小的方盒子里来,现在又被困在这个大一些的方盒子里,而我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将来还要去往更加遥远的地方。总而言之,猫和熊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嗝——
猫拒绝了熊先生的求爱,但是熊先生依然默默地爱着她,每次,在猫绘声绘色地讲述她新一天的历程的时候,他还是会带着微笑和我一起静静地聆听。
我从他的西服口袋里拔出魔杖,挥舞起来,魔杖发出光芒,像会发光的尘土被迎风抛洒,我看到我在一个星球上,地平线就在不远的地方,再没有四面高墙,天空不再是一角,星河浩瀚,衣角随风飘荡,风中有木槿花的芳香。
猫坐在我的脚边,压低了声线,唱起了一首从没有唱过的歌谣,风卷着它越飘越远,把它带到每一个星球上。
她告诉我,这首歌来自她的家乡,等到她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就会回到那里。
我想我或许也是来自那里的,因为这里只有我能听懂你说话,等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哦,对了,我们还可以带上熊先生,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对了,那儿有酥饼吗?
猫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不知是在仰望夜空还是在凝视我,满天星辰都装进了她的瞳仁里。 没有酥饼吗?
我的魔杖来自一盒曲奇饼干,据说寄信人是我的一个阿姨,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是“仙女教母”吗?我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那么魔杖是谁放在里面的呢,上帝?还是圣诞老人?
我问无所不知的猫,猫仔细端详了一下魔杖,嗅了嗅,然后挺了挺胸,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们这儿把单个的筷子就叫做魔杖吗?
筷子!不可能!
我抬高手臂,挥舞起魔杖,她直起身子来够魔杖,重复着:
筷子,筷子。
我大声念到:
猫咪倒下!
她突然向后倒在地上,雪白的肚皮露了出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然后爬起来,窘迫地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嗯哼,好吧,我承认它是一根魔杖。
我高兴地在床上跳跃,我得到了一根魔杖!这个世界上居然有猫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有时候它也会失灵,有一次,在我和猫想把罐子里的豆子变成巧克力吃掉的时候,罐子倒了,豆子涌了出来,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魔杖是不能用来做坏事的,我这样想。
更多的时候,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房间里,顶着被子,就像支起了一个小帐篷。我在帐篷里,挥舞起魔杖,我去到猫说过的每一个地方,我遇到长着蝴蝶翅膀,穿着花瓣做成的裙子的小精灵,还有很多穿着西服的别的熊,以及法力高强但是害怕喝苦药汤的大魔王。
大魔王非常珍爱他左脚上的那只靴子,胜过他的一切,我的猫和魔杖就像是我的“靴子”,不同的是,魔杖是属于我的,而猫属于她自由的心。
分别的时候,我跟大魔王说,下次要给他带特别好吃的糖果,这样他就不用害怕苦药汤了。后来我又遇到了很多更有趣的事情,这个约定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猫老了,一身赘肉,黑色的毛发更加油亮,再也没法从那个狭小的缝隙里挤出去。它在摇椅上休憩,在午后的阳光下伸懒腰,在熊先生的怀里,在它的西装上磨爪。
它在夜里偶尔抬头望着天空的时候,再也没有能够与星辰辉映的目光。
重要的是,它再也不同我说话了。
魔杖还在熊先生的口袋里,不再反射着油润的光,布满了细小的裂纹,如同一根枯槁的断藤。 它失灵很久了。
我忘记了每一颗星辰的名字,忘记了猫是用怎样睿智深沉的声音,向我讲述它们的开始与陨落。 我走到了街角的那一头,看到一棵绽放的木槿和一只鼾声阵阵的狗。我一直记得的木槿花的味道,大概就像蝴蝶飞过抖动翅膀落下的花粉加上刚出炉的酥饼的味道吧。
我的猫,也许去了更加遥远的不曾到过的地方,也许回到了她的家乡。也会遇到别的平凡的小女孩,和她们分享旅途中的故事,不会记得既无趣又与别的熊毫无区别的熊先生。
我有一只黑色的猫,和一根木质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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