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六月,风肆无忌惮的刮着,将马路两旁粗壮的白杨树枝条反复握在手里蹂躏,一条条不堪风力的毛毛虫蜷缩着身子从树枝上摔下来,掉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爬着,不知道该爬往何处。毕竟地上还有络绎不绝的车子,来来往往的人群,万一碰到一个冒失鬼,它可能就一命呜呼了,更别提寻找脚下的道路了。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戴着厚厚的口罩。一来是疫情需要,二来是她感冒了,早起就胡乱洗了一把脸。着急忙慌的给孩子做早饭,送孩子去上学,看着孩子欢天喜地的走进了校门。她原本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就全没有了,她沿着长长的马路往前走,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这座城市,她只有两个身份,别人的老婆,孩子的妈妈,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有。她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马路,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离家越来越远。她想“我有家吗?”好像没有,婚姻十年,在这座城市,万家灯火之中,没有属于自己的一盏灯。如今,他们手里的钱早就够首付了,可女人,忽而就对房子失去了兴趣。她想自己当初,“当初啊”!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女人跟男人是校园恋爱,大学毕业,没有分道扬镳,直接走进了婚姻。日子过得就跟唱大戏似的,没上几年班,就有了孩子,孩子没人带,女人只能自己辞职在家带孩子,这一带就成了全职妈妈。有很多次她跟男人商量:能不能在本地上班,两个人轮流接送孩子?男人说“我一个做工程的,怎么在本地找?而且,除了这个,别的我都干不了。”
女人沉默了,毕竟孩子是自己想要生的。她想自己为什么要生这个孩子,就是觉得太孤单了。有了孩子,是不孤单了,可她感觉自己抑郁了。
于是,两个人达成协议“女主内男主外”,可这个男人,挣钱的本事没多少,脾气却不小。稍有不顺心,他就辞职不干了。女人真的是欲哭无泪,社会向来就是残酷的,不想受气,那更得努力啊!可她说什么啊,不论她说什么,不论她多么的难受,男人都一言不发,仿佛生来就是个哑巴一样。可女人记得,刚开始那会,他可是能说会道的。
女人无数次有想要离婚的念头,可转身一看尚且年幼的孩子,她只能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可今天,在这样的一个狂风肆虐的六月,她忽而就不想忍了,或许是感冒了需要关怀,又或许感冒只是一个导火线。反正她失控了,男人在电话的那头一言不发,她在电话的这头万念俱灰。
长久的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女人只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嗓子眼里。可那句“离婚”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怔怔地看着地上慢吞吞爬行的毛毛虫。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虫子,连寻找新路的勇气都没有。
手机嘀嘀的响,她拿起来看了看,是男人发来的“吃药了吗?好好休息。”仿佛刚才女人的情绪变化他没接受到一样。永远都是这样,吵架都没有兴致,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女人删除了所有的信息,站直了身体,脚步飞快地朝家奔去,毕竟一会儿还得给孩子准备午饭。
晚上,孩子睡着了,她以为自己会难过的哭出声来。结果,她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她吸了一口气,滑进了暖和的被窝里。到了她这个年纪,生气已经不能过夜了,毕竟代价太大。没有什么事情是好好睡一觉不能解决的。明天,也许,她就不这样想了,明天,也许,风就不肆无忌惮了。明天……对,还有明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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