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实和周君实下了车,走进峡江大学,从大门到教授楼,也不近,两人顺着幽静葱郁的林荫道往里走。两旁高大的桉树和茂密的梧桐遮天蔽日,林荫道上凉爽无比,弥漫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植物芬芳。路外是花圃,各种花草争芳斗艳,花团锦簇。绿浓葳莆的深处,半簇半掩着座座红色的小楼。整个大院安宁静谧,声声鸟语,阵阵花香,把这里吟咏得更加空灵淡远。周莹桂不由自主地赞叹起来:“这环境多优美,简直像世外桃源,无论住家还是做学问都是个十分理想的地方。”周君实说:“这里并不是道观庙宇,里面住的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家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红尘喧嚣,名利纷争,在这里同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两人走进胡俊卿的住处,见到胡教授本人时,周莹桂差点脱口而出:好帅的一个男子汉。只见他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肩宽腰细,臂壮腿长,上身文化衫,下面牛仔裤,40多岁的人,浑身上下还透出那种年轻人才有的朝气蓬勃的生机活力。那张深重沉稳的脸上依稀凝固着一些岁月的苍桑。这些风痕霜迹丝毫没能掩盖他生命的光华,反而更增添几分丰富的内涵和持重,使周莹桂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希腊的那些雕塑,想到那些千年以来醉倒一代又一代纯情少女们的掷铁饼的人和思想者。
周君实向胡俊卿介绍了周莹桂,胡教授握住周莹桂的手,说:“欢迎欢迎!你的文笔不错,见解也很新颖。像《放弃也是爱》那篇,就很有新意。”周莹桂客套性地应付了几句,但内心实感意外,她没想到,一个研究发动机的工科教授居然会看《琴台》这种大众化的刊物。周君实说:“周教授涉猎广泛,雅俗共赏的。”周君实的话随后又得到了印证。二周在客厅里坐下后,胡教授即忙着泡茶。周莹桂因为是第一次来,眼睛就没闲着。她看到的是窗明几净,地清屋洁,一切都井井有条,丝毫没有一般单身汉家中那种零乱和荒芜。她发现电视柜旁边放着一套配搭的音响,盒架上分门别类地陈放着磁带、CD和录相带。莹桂心想,像胡教授这种文化品位的人,欣赏的一定都是些世界性的经典作品吧?趁胡俊卿张罗茶水之时,她走过去随便拿起几张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无论CD还是卡拉OK录相带,除了少数民歌,绝大多数都是流行歌曲,而且还以港台歌曲为主。她放下碟子返身回到沙发上,接过胡俊卿递过来的茶,说:“想不到胡教授还这样喜欢流行音乐。”胡俊卿毫不掩饰地说:“你说的不错。我认为音乐没有高低俗雅之分,只有好坏之说。《诗经》,是诗,也是歌,你说它是雅还是俗?所谓雅,不过是文人之雅,所谓俗,大概是指民众之俗。俗,有什么不好?像我等凡夫俗子,真性之人,有几个不是在俗中看到人的本性?通俗歌曲之所以在近几年在国内流行,不正是说明它更能被大众所接受?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好懂,易于接受。像《让我一次爱个够》,直抒胸臆,大胆而又明确。《纤夫的爱》,只待日头落下西山沟,让你亲个够。多么直白啊!所以,像这种歌,流行就快!因为俗人爱听爱唱呀!再者,流行歌曲俗气是俗气,却包含着实实在在的东西。之所以流行,除了重情,通俗易懂之外,主要长处是对象含混。就说《让我再看你一眼》,可以说歌中的你我,是一对关系亲密默默相爱却没有挑明关系的男女朋友;也可以是一对即将分手的情夫情妇;还可以是只有一夜露水夫妻关系的男女。总之它没有一定的所指,让听众根据各自的经历去体味,引发听众心底隐秘的情思,这就是打动人的奥秘。”周莹桂问:“通俗歌曲就是流行歌曲?”胡教授说:“那不一样。流行歌曲是要看流行率的。举个例子吧,《大海航行靠舵手》,大凡是中国人,没有不会唱的吧,它的流行率有多高,不言自明。”莹桂开玩笑:“胡教授,您不应该研究发动机,应该当一个管文化的官!”胡俊卿一笑:“我当过最大的官就是在中学里当过三年文体委员。”“怪不得您身体这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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