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缘（176）

桂花缘（176）

才过七夕，又到中秋。文化大革命一来，除四旧，立四新，山里人也和山外人一样，渐渐的忘却了这个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周君实也不例外，他有记日记的习惯，知道这一天是八月二十三日，却不知是中秋节。倒是刘姐早早地提醒他和巫金桂：“今天是中秋节，我请你们二位喝桂花酒。”巫金桂说：“好哇，等我晚上回来，一起喝。”原来她要去公社开组长会。

金桂走了，周君实去队里参加劳动。中午回来吃饭时，却见刘姐在屋后忙着剁猪草，地上的猪草堆成小山一样。吃饭的时候，刘姐边吃边说：“周同志，本来说好了和你们一起过中秋节的。刚才我娘家来人，说我娘病了，我得回去看看。”周君实说：“百善孝为先，那是该回去看看。屋里的事你放心，巫组长会弄饭。……我看你剁了那么多猪草，这喂猪的事你就交给我吧！”刘姐说：“实在是不应该哟……”“刘姐，我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这举手之劳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刘姐匆匆忙忙地收拾了出门的东西，临出门时说：“你上次给我的云片糕，我没舍得吃，正好带回去让我娘也尝个鲜。……哦，桂花酒就在我房里那个柜里，你和巫组长只管喝。”

下午，从地里回来的周君实，第一件事就是喂猪，那猪见不是主人，却也不生气，埋头吃食，啍哼叽叽，乐得个肚儿圆。回到厨房，架起柴火灶，煮了些土豆，又炒了几个菜。这才洗手洗脸，静等巫金桂回家。

左等右等，不见归人。周君实寻思，往日去公社开会，都是回来吃晚饭的，今天是什么情况呢？他出门一看，已是夜幕降临，便反手掩上门，往金桂必走的那条小路走去。

此时，一轮金灿灿的圆月，从东边的天空慢慢升起，就像是黄黄的灯笼，挑起在天边。这颜色渐渐的浅了，最后变成了一个银白银白的大玉盘，把它的光辉挥洒在大地，挥洒在山林，挥洒在小路上……细细地编织了一个幽雅迷离的梦境。月光落满了小路，凉习的夜风，送来阵阵醉心的桂花香，沁人心脾。周君实诗情涌动，不由自主地吟诵起苏轼的吟月诗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

“小周，是你吗？”一声呼叫打断了周君实的吟诵，他快步上前，就见巫金桂迎面走来。“姐，怎么才回呀？”巫金桂喘着气走近他，一把拉住他的手：“别提了，……四队两口子打架，……耽误了……他们留我歇，我想着回来……”周君实一笑：“想着刘姐的桂花酒，是吗？”巫金桂把他的鼻子一刮：“小鬼头，姐还不是想着和你一起过个节！……你刚才叽哩咕噜地，念的什么呀？”“那是苏东坡写的关于中秋的词。”“只有你们这些文化人才有这些闲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