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抄李元胜的《还山》

《还山》/李元胜

年轻时，遇到喜欢的山

我会带着它到处行走，带一座山

去拜访另一座山，像带着长江去拜访黄河

黄河有时云游未归，唯有河床

山有时也不在，留下我们在山门探头探脑

我们无所谓的，游兴不减

如今，当年的路只好重走一遍

一一把它们送回原处

中年辛苦，是有很多奇怪的债要还

假如，我们提前知道结尾，这首诗就不好了。假如我们提前知道结局，这一生、这一世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中年辛苦”，轻易就破防了。

诗是暗示的技艺、隐喻的预言。山是山，远行、追逐、沉浸，领略一座又一座的雄奇，迁移情绪，融会精神，人生天地间，理想不外如是。

非名山大川，不足以激荡精神。

江河、草原、星空，不外如是。

虽然也未必是长江、是黄河。但黄河长江、黄山泰山，总是向往。在长江沙洲上吃过的鱼，从黄河带回来的石头，爬泰山后大小腿的酸爽，似乎、好像确有那么一点点不一般的感觉。连同还没有去过的黄山，都是一个特别的心结。

诗里没说山名，说了河。“像带着长江去拜访黄河”。

带着长江去拜访黄河，唯有如此才是“年轻时”，也才有后面“奇怪的债”。

“黄河有时云游未归”“山有时也不在”，遗憾，反而让人神往。

才情、情趣令人激赏。

虽然“我们无所谓的”，不是那么的精简，破坏了一点语言的节奏，似乎不是“诗的语言”。但就是这种轻松，这种自然流露，令人舒服。不刻意，没有青筋毕露的使劲、没有声嘶力竭的呼喊，我们才会认可“带着长江去拜访黄河”的真实，才有会心一笑的共鸣。

而这种心态，也与中年相应。

整首诗，语义的逻辑、语言的风格，浑然一体，自洽自然。

最后，一一还山，又何尝不是一一拜山的过程，何尝不是从一座山到一座山，山还是山。

年轻时，不愿意听“中年辛苦”。中年时，看到科技三定律，恍然如悟。

1）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

2）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

3）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英国，道格拉斯·亚当斯《银河系漫游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