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城市喧嚣,踏足乡村郊野。女儿已在广州定居,因此这两年我和夫人有了更多闲暇时间。周末经常开车去周边转转,渐渐地、韩江三角洲这块神奇的大地开始深深地吸引了我。
韩江三角洲滨线演化图 韩江三角洲以潮州为顶点,东北至盐灶与黄岗河口平原为界,西南隔桑浦山 与榕江口为邻。三面环山,一面向海。
六千多年前,这里曾是烟波浩淼的大海,下面分布着大小岛屿40多个,自东北向西南平行排成4个行列。大约至前4000--2500年间,由于韩江上游带来的泥沙沉积,在海洋潮汐的作用下,潮州一带首先从海洋下渐渐抬升出了海面、形成了陆地。
潮州以下部分,由于外海湾依然强劲的海流及波浪,韩江带来的泥沙受到了强力阻止。冲积强度显弱,流向左右摆荡造成不断分叉,最终以19个溪口从澄海境内流入大海。于是有了这样一个水系丰盈的三角洲平原地带。
而在韩江北溪与莲花山之间,有一条宽2—3公里的狭长冲积带,明清时期曾是广东通往福建的必经之路,也是饶平、潮州、澄海、南澳四县(市)接壤处。这里,曾经成就过一段辉煌的历史---粤东“通洋总汇”樟林港。
从汕头开车走324国道,将近一个小时,我们到了澄海东里镇——樟林村。樟林港正在全面整治修建中,完工不久的古港河道石栏杆显得颇有气势。
曾几何时,这里是“河海交汇之处”。其时江宽、海阔,千帆竞过 。正如当时县令尹佩绅在《凤山记序》中云:“樟林,澄之钜镇也。……澄滨大海,民多业于海。樟林尤河海交汇之墟,闽商浙客,巨舰高桅,扬帆挂席,出入往来之处也。”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清廷弛海禁,樟林人开始造船出海。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清廷允许商民与暹罗进行大米贸易,樟林港开始兴旺。由渔港转为商业港,从此开启了樟林港百余年辉煌时代。至乾隆、嘉庆年间,樟林港贸易达到其鼎盛期。
我们沿河道左侧往里走,路面还在铺设施工中。
经过的第一座建筑,门头上写有“永定楼”。据说当年它是过往船只的航标,“红头船”进入南澳海面即可望到楼上红色的航灯。在当时可算是一座“高大”的建筑。
继续往前就是著名的“新兴街”。建筑已显残败,整条街上少有人气,偶见有老人倚坐门前。
二百年前,这里曾是一番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新兴街建于嘉庆7年(1802年),属于樟林第二次扩埠期。建成后的新兴街是当时樟林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它前门向街、后门直通码头,是樟林发展鼎盛时期的标志。
沿着河道的另一侧,我们来到了著名的“南盛里”。
“南盛里”占地80余亩,大小房屋70余座共671间,由“五巷三埕一池”布局构成。是侨胞蓝金生先生耗时17年建成的潮汕“大观园”。
经过一处石门,我们走进了其中的“渔行巷”,秦牧的故居就在这里。
一进巷内,就见右旁一门坊写有“汝南世家”四个大字。一眼望去,里面的场地十分宽阔。这里就是“锡庆堂埕”。
“南盛里”不但外表壮观,内里装饰也十分考究。既荟萃了潮汕民宅建筑的精湛艺术,又大胆吸收外来的技术,并融进了传统宫殿式建筑文化,其中最具特色的要数“锡庆堂埕”。
一整列联排建筑全是飞檐翘角、门面石壁精雕细琢,门头刻着大气的“大夫第”、“礼门”等字样,古朴典雅。
“锡庆堂”取自“南氏通祖祠”门前的楹联“锡兹祉福、庆逮子孙”的寓意。
“锡庆堂”内饰极其奢华:各式精湛的漏花屋脊、屋檐、垂带……华丽精细的雕花木门窗、木雕封檐、艺术窗饰……镏金五彩的木雕托脚、雕花垂柱……形象逼真的鲤鱼水吻,活灵活现的瑞兽虫鱼……惟妙惟肖的人物戏出;有威严庄重的法器等……无不极尽其能事。
现时的“锡庆堂”住了一些人家。由于年久失修,已十分残破。眼前的情景,着实让人感觉无比的苍凉!
蓝金生,“南盛里”的创建人。樟林南社人,为求生存,他告别相依为命的母亲,乘红头船,漂洋过海,到新加坡、暹罗一带谋生。他诚信经营,又勤劳克俭,善于把握商机,终于成为东南亚一带巨贾。他富有不忘乡土,回乡建造“南盛里”,造福乡民。
从“锡庆堂”出来,稍右拐就是秦牧故居。资料介绍秦牧的小名曾叫“阿书”、“顽石”。能让人想象得到,秦牧小时候一定是非常喜爱读书,而且还十分的顽皮淘气。
里面陈列着秦牧各各个时期的著作及手稿,以大量历史素材、照片及文物,展示了秦牧一生热爱生活和为艺术献身的崇高精神。秦牧一生著述颇丰,共出版60多本集子合600多万文字的作品。
从出秦牧故居,夕阳把房顶染成金色。我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感触:人一生能成为一位“大家”,凭借的不仅仅是才智,更要有一种宏大的抱负,一种独自坚守的人生态度。
樟林港,从这里远渡重洋的占到同期海外华侨的60%,总数达150万人之巨。在无数有成就的海外潮人中,隆都陈黉利家庭的肇基者,陈焕荣算是一个杰出的代表。
陈焕荣,暹罗米王陈慈黉的父亲,生于清道光五年(1825年),幼时家贫,从小就在河溪池塘抓鱼摸螺营生。因他个子矮小结实,自幼俗称“阿佛”(潮语,意为果核)。
鸦片战争后,年仅十五、六岁的陈焕荣不愿株守家乡,与陈氏族中青壮年到汕头、香港当船工,节省食用、积攒银两。
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十八岁的焕荣回乡娶妻遂生长子取名慈黉,此后陈焕荣就更加拼搏,在外行船力争多赚多积蓄。后来,他自购船只,航行于上海、天津、青岛、汕头和南洋各地,成为当年樟林港最著名的红头船主。由于经常帮助照顾有困难的乡亲,人们遂尊称他“船主佛”。再后移师暹罗终致发迹,家族历六代而不衰,在二战前居泰华八大财团之首。
其子陈慈黉更是传奇人物,泰国华人都称他为“慈黉爷”。他十来岁就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不到二十岁就接替卧病的父亲全面掌管香港乾泰隆行。终于在东南亚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
郑达,暹罗吞武里大帝郑信之父,澄海华富村人。年轻时,曾是一位被乡绅视为浪子的贫苦农民。清雍正初年,郑达在乡间难以立足,随从樟林港走暹罗的红头船南渡到暹罗谋生。
他起初在暹罗首都阿瑜陀耶城的下层社会中艰难奋斗,后来发迹并获得到国王赐予的“坤拍”爵位,后娶暹罗姑娘生下郑信。不久,郑镛去世,郑信被财政大臣昭披耶却克里收为养子。
后来郑信在抗击缅甸军、收复暹罗的过程中,光复了阿瑜陀耶城,年方三十三岁的郑信被拥戴为暹罗国王。因建都于吞武里,史称吞武里王朝。在世界历史上,华人海外称王的仅独此一例。
在潮汕无数的华侨精英中,像这样响亮的名字还有很多……
蚁光炎,澄海东里南畔洲村人--著名侨界领袖、曾任泰国中华总商会主席。
蚁美厚,出生于东里镇南畔洲一个贫农家庭--知名华侨,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他和陈嘉庚一起登上天安门层楼观礼。
陈卓凡:东里镇塘西人,著名爱国民主人士。
……俱往矣!今天的樟林,正乘着“海上丝绸之路”战略机遇,以“广东十大海上丝绸之路文化地理坐标”称号为契机,全面整治、重建古港。然而它要再现的,不仅是曾经的辉煌。更是为了让先辈们勤劳刻苦、勇敢奋进的“红头船”精神激励今天的人们,去满怀信心建造自己美好家园……
2017-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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