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问白天最亮的是什么。
答案一定是太阳。
那晚上呢?毫无疑问的便是明月。
太阳刺眼,是锋芒的,令人不敢与它直视。
明月耀眼,是轻柔的,它会念人感到忧愁。
而此时,明月已高悬,那皎洁的月光铺在大地上,令万物都度了一层银灰,朦朦胧胧,宛如在梦境般。
若非几声虫鸣鸟叫,扰人清净,丁阳便觉得这真似身在梦中。
丁阳想做梦,可他已经好久没有做梦了。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丁阳就得处处小心,提防那些要杀他的人,因为想要他死的人,实在太多,多到连丁阳自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个来找他的人。
丁阳并不想杀人,可他却不得不杀人。
毕竟他实在太有名了,也太过于刺眼。
他不找别人,别人也会用尽一切的办法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他若想活着,就必须杀死那些想要杀死他的人。
他很无奈,却不得不面对。
人生,不就是这样充满矛盾与无奈的吗。
今夜无风,可丁阳已经感觉到了风,他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这是警觉,来自一种身体本能的警觉。
他此时突然很佩服那些勇于向他挑战的人,如杨金,铁有和何涌,因为他们敢于正大光明的挑战自己,不作小人,不由卑鄙,同时也感叹他们不聪明,因为聪明的人是不会自己来送死的。
现在他就感觉又有人不聪明了。
丁阳已纵身上树,他竖耳辨听,一阵窸窣的声音从东向西移动,速度很快,动作很小,如不静下心来,实在难以听到。
好在明月有光,丁阳已经看到了草木晃动,他折下一节树枝,“嗖”的一响,破空声尖锐,直直的射在那要移动方位的前面。
草木静止了,窸窣的声音也停止了。
他们也没有动,丁阳也没有动。
“不知是哪位英雄拦路,还请让行。”嘶哑低沉的声音从草木中传来。
“深更半夜,如此鬼祟,怎敢让路。”丁阳道。
“即是如此,那就去死吧!”死字一出,一枚寒芒从草木中射来,丁阳刀鞘轻移,“叮”的一声,飞针射在刀鞘上,掉落在地。
又听“嗖嗖”两声,两个黑衣人已带刀从草木中掠来,直冲树上的丁阳。
丁阳见他们一个高,一个矮,蓦地纵身冲飞出去,正要相遇时,丁阳刀鞘一转,左格右挡,从两个黑衣人当中穿插而过,落在地上,只见他们方才藏身的地方还躺着一个人,一个昏过去的女人。
“逮!受死!”高个子黑衣人一击未中,怒喝一声,双脚借势猛瞪树干,一记“凌空飞刺”朝着丁阳刺去,与此同时,矮个子黑衣人顺势附在树上,一甩手,又是数枚寒星直射而去。
丁阳的身子只是轻轻左移,便避开了那飞扑而来的一刀,又顺势抓住了他的右脚,身子侧旋,便将高个子黑衣人转了个方向,扔了出去。
高个子黑衣人一刀不中,已是心慌,此时又被他拉住右脚,旋转方向给扔了出去,更是大骇,也就此一瞬间,寒星射来,高个子黑衣人连忙挥刀乱舞,一阵“叮叮叮”,将暗器尽数打落在地。
“大哥!”矮个子黑衣人惊呼一声,飞扑过去将其抱住。
“就此本领,还敢掠别人姑娘。”丁阳将刀杵地,双手放在刀柄之上。
“哼!这趟买卖,你是劫不走的。”矮个子黑衣人道。
“哦?难道你们还想从我手中将人抢走?”丁阳笑道。
“我们不敢,有人敢!”,“撤!”高个子黑衣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刀,叫了一声,两人便向西逃窜。
月光照在断情刀上,黑漆更暗。
丁阳没有追,他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别人若不杀他,他也不愿杀别人,即使这会为他带来很多麻烦,即使他也很怕麻烦,可毕竟又有谁是一辈子是爱杀人的呢。
夜很深了,丁阳就躺在地上正看着月光,月光很温柔,可此时已被乌云全部遮住了,风来了。
是的,风来了,实实在在的风,他的衣衫都飘荡了起来。
“这,这是哪!”在丁阳不远处躺着的女子突然醒了,叫道。
丁阳没有理她,他的眼睛还盯着被遮住的圆月。
那女子直觉浑身酸软,四肢乏力,又见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禁心生惧怕,便缩着身子发起抖来。
不会儿,乌云慢慢的散去,被遮住的月光又逐渐的铺撒在地。
“你叫什么。”丁阳道。
“啊!”,女子猛地起身后退,惊叫一声。
丁阳的双手放在头下,那把漆黑的刀就立在他旁边。
“你叫什么。”丁阳又问了一道。
听着声音,那女子这才看到了他,惊道:“你,你是人是鬼。”
丁阳轻笑一声:“鬼还有功夫躺在这儿和你聊天么?”
“没,没有。”女子道。
“这就是了。”丁阳道。
见他不似坏人,那女子犹豫一会儿,颤道:“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呃,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我只记得我此时应该是躺在闺房中的。”
丁阳嗅了下鼻子,道:“难怪你会被别人掠到这儿。”
“别人?!是谁?”女子说着左右瞧看。
“不用看了,都走了,现在只有我。”丁阳坐起身来,看着在月光下散发着清辉的白衣女子。
女子见他望着自己,不禁退了两步,皱眉道:“你是说有人将我掠走,你又将他们打跑了是么。”
“聪明。”丁阳道。
“我怎么信你?”
“你不需相信,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
女子上下打量丁阳,见他眉目清秀,可眉宇间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怅然,对,就是怅然。
“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丁阳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的感觉,特别还是一个女子,一个还算很漂亮的女子。
夜风吹起她白色的裙摆,一抹青丝飘零凌乱,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来。
“我连这是哪都不知道,我怎么走。”女子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让自己走。
丁阳轻声叹了一口气:“再不走,马上就有雨下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女子抬头望天,只见明月又被遮住大半,只剩一边:“你,你可不可以送送我。”
丁阳摇头道:“我只是一个漂泊的浪子,不是一个护送人的侍卫。”
“可……”
“你若不走,我便走了。”丁阳说着拿起刀转身就走。
“等等,我叫明月,傅明月,我爹是傅啸天。”荒郊野外的,女子见他要走,急道。
“傅啸天?可是傅雷山庄的庄主傅啸天?”丁阳停下身道。
“对,他就是我爹,你若明日带我回去,金银珠宝随你拿。”傅明月道。
丁阳转过身,望着她沉吟一会儿,道:“你还记得你睡觉的那天是什么日子么?”
“三月初八啊,那天还是我娘的寿日呢,我怎么不记得。”
“三月初八?”丁阳心里忖道:“今日是三月十五,傅啸天早已死在了三月初八晚上,也就是说她昏睡了七天!”想到这儿,丁阳觉得有所蹊跷。
“怎么了,难不成我还会骗你?”傅明月疑道。
丁阳摇摇头,看一了眼快要变了天,道:“好,我送你回去。”
“当真?”傅明月叫道。
“走吧,再晚些就真走不了。”丁阳说着向东走去。
傅明月见此提起裙摆连忙跟上。
两人一路无话,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大风狂起,加上傅明月走路缓慢,丁阳实在等不及,提起傅明月的手,开始狂奔起来。
傅明月直觉人飘在空中,上下摇摆,好不自在。
突然,“轰”的一声,一道巨雷就打在不远处的青山上。
丁阳停了下来,傅明月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快走啊。”傅明月问道。
“他们来了。”
“他们?谁来了?”傅明月惊慌的四处张望。
雷声不断,狂风不止,闪烁的雷光又将大地一次一次的刷白。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们来了。”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但听在傅明月的耳中,感觉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你们是为她,还是为它而来。”丁阳说着将刀向前一推。
“都为。”
“胃口倒不小,只是你们认为能从我手中将他们都夺过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阴森的声音说道。
“等会站在我身后不要动。”丁阳侧头对傅明月说道。
傅明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想来非同小可,“嗯”了一声便不在做声。
“轰”!又是一声惊雷闪起,可此时却夹着两道白光扑了过来。
丁阳上前一步,待得他们欺身扑进时,左手刀鞘一旋,将两把刀合搅一处,右手连出两掌,“砰砰”两声,将二人打落在地。
“你们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丁阳望着他们道。这两个人正是之前被丁阳放走的黑衣人。
高个子黑衣人捂住胸口,“噗”了一声,将鲜血吐在黑丝面巾上,道:“我说过,这人你劫不走。”
旁边的矮个子黑衣人,上前扶住他,道:“我们知道你是丁阳。”
“哦?既然知道,你们回来,岂不是白白送死。”丁阳道。
矮个子黑衣人望了一眼高个子,又望向丁阳身后,喝道:“我命由天,不由我!”说着从高个子手中夺过到刀来,挥起双刀向丁阳砍来。
“哎!”丁阳轻叹一声:“闭眼。”
一刀白光夹着天雷,一闪而逝,而就在这一瞬间,“啵”的一声,一道劲气袭来,丁阳的刀已经归鞘,见此,将其竖起格挡,“砰”的一声,丁阳不禁后退一步。
在丁阳叹气的时候,傅明月就闭上了眼睛,此时睁开,借着闪烁的雷光,只见两个黑衣人已经头身分离,两颗头颅睁着眼睛望着天。
一股冲鼻的血腥味,被风迎面吹来,“哇!”傅明月顿时觉得恶心难忍,连忙蹲地作呕。
“断,情,刀,果然厉害。”阴森的声音又传来。
“你的功力也不错,可惜再没有人来帮你抵挡下一刀了。”丁阳紧了紧手中的刀,因为他已感觉到了这股劲气的威力。
“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江湖上人人都怕你,可我歃血盟的人,却不怕你。”阴森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坚定的语气。
“哦?歃血盟?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愿你们不会让我失望。”丁阳道。
“哼!你保不住她的。”狂风吹起,将声音吹散在风中。
“走吧。”丁阳看着还在作呕的傅明月道。
傅明月起身,道:“他,他走了?”
“走了。”
傅明月望着他,犹豫一会儿,道:“我家是不是出事了。”
“哦?你知道了?”
“我本来不知道的,但从你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的时候,我才开始怀疑的,直到刚才我才想起,今天的月亮是圆的。”傅明月冷静的说道。
“嗯,的确是圆的,圆月,明月。”丁阳道。
“只有每月十五十六,月亮才会圆。”
“今天是十五。”丁阳叹道。
“我,我既然睡了七天!”傅明月惊道。
“傅雷山庄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三月初八的晚上,傅啸天已被杀害。”
傅明月的身子一抖,她抬头望着要下雨的天空,道:“走吧。”
丁阳已听出她的声音中带有一丝颤抖。
“走这边。”丁阳见她走错方向,无奈道。
“轰!”在最后一道雷光下,那压势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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