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美容业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以女性对其外貌的不自信为食。”
01
上个假期，我的老朋友小晃来武汉找我玩。
我去昙华林给她拍照，她化了淡妆，穿着纯色毛衣和及脚踝的百褶裙，简单大方，镜头下的一举手一投足自然悠闲，还挺像回事。
我竟不小心看呆了，打趣道，小晃女神，签个名呗。
她也不害臊，吐了下舌头，要签名啊，排队去。
我惊恐地摇了摇头，这家伙，上大学以后越来越膨胀了。
事后回味，不免动容。
小晃即使算不上美人，也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是那种会让男孩念念不忘的女孩。
谁能想到，就在还不算太远的高中时期，她曾经严肃又无助地问我说，你诚实地告诉我，我到底有多丑。
我大吃一惊，天呐，你怎么会觉得自己长得丑呢？你跟“丑”这个字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她只是沉默地垂下头。
那之后，又遇到太多类似的女孩，我才慢慢发现，“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往往与长相没有关系。
02
有一种心理疾病，叫躯体变形障碍，即一个人强迫性地认为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有严重的缺陷，并采取特殊的方式来掩盖或“修复”，而这些被感受到的缺陷，通常是想象出来或被严重夸大的。
它有一个更通俗的名字，叫“想丑综合征”，就是美而不自知，始终觉得自己丑、很丑、非常丑。
患病者的人格特质，往往是低自尊或完美主义。
大多数女孩都没有严重到可以被诊断为心理疾病的程度 ，但这确实足够启发我。
上大学后的某次电话煲，我们谈到这个话题，我说，你那时对自己的长相那么不自信，其实是因为在其他方面很自卑吧。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她说，是。
我和小晃都是以高过分数线30多分的成绩进入全市最好高中的理科实验班，可在那个狭窄单一的环境里，我们没有一刻会觉得自己是优秀的。
那时小晃有一个初中好友在隔壁班，下课常常来找我们聊天，那个女孩中考是全市第二名，最后去了清华，她眉眼精致，头发梳起来像是从民国走来的温软女子。
小晃说，那时的自己总是觉得低人一等，生活像蒙了层灰，大家都说“颜值即正义”，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过得这么不开心，都是因为长得不好看，将对自己所有的不满与怨恨都归结在这张脸上，渐渐的再也看不见自己长什么样，只觉得镜子里的那张脸实在是面目可憎。况且，比起改进学习方法、适当打开自己多交朋友这些劳心劳力的行为，把所有的一切归结于“我长得不好看”是一个多么轻松的选择啊。
年少的我们，总是活在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的光环之下，只知道自己黯淡无光，即便等到后来慢慢承认了自己的好，曾经的自怜自艾也成了心底一曲抹不去的骊歌，不再伤筋动骨，却依然感伤。
无论如何，小晃是幸运的，她从年少的牛角尖里钻了出来，哪怕她仍然遗憾自己在那么美好的年纪里过得那么不开心，现在的她，在依然很美好的年纪里，过得很好。
03
可其他女孩呢？
在这个高度信息化、娱乐化的消费主义世界里，我们把绝大多数的流量给了最美丽的那寥寥几个人，大众媒介给我们灌输着“好看的人才有资格幸福”的观点，又把“好看”的标准拉得比天高，最后告诉你，你要买这个产品那个产品，否则你就不精致、不爱自己、不美丽、不配拥有幸福。
我们有谁能从时代的牛角尖里全身而退吗？
有时候你打开一张当红小花的街拍，觉得不过如此，三秒之后就换成了另一条动态。可是我们是否想过，这样一张抢占你三秒注意力的“不过如此”，是由放在普通姑娘中万里挑一的脸与身材，经过顶级团队手术、化妆、搭配、后期才获得的。
现实世界中，有几个女孩能长成这样“不过如此”？
在英国纪录片《美女与野兽》中，制作团队让六位整容成瘾的女性和六位面部残疾人士共同生活。我们能看到那些面部不够完美的人内心世界的充盈富足，可最让我感同身受的，却是一个模特在整容医师面前的场景。
医生指着她那竹竿般的大腿影像图说你实在不满足吸脂手术的要求，你是希望大腿内侧凹陷进去吗？
那张图她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一句“disgusting”，她崩溃大哭，直到10多分钟之后才愿意再次面对镜头。
纪录片里有这样一句话：“医疗美容业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以女性对其外貌的不自信为食。”这真是对这个场景的最好注解。
04
如果说小晃的外在美尚且是大多数女孩都能努力达到的那种，我的表姐木木则是所有人都会感叹一句“明明可以靠脸，偏偏要靠才华”的美了。
她是985大学的本科，如今在外企上班，与男友感情稳定。
有时一起聊天，她会讲起小时候的事。
十几岁的木木恃美行凶，享受着男生的追捧，两周一个新男友毫不夸张，学习更是从不上心，反正她美。
她自然而然走上了艺考的道路，却在第一年落榜之后转了性，跟课本死磕起来。第二年高考，她以非艺术生的身份考上了985的英语专业，成为老师津津乐道的榜样。
她说，艺考的时候，她一个月跑了几个省份，进了太多次考场，发现在这美女扎堆的环境里，自己的长相并没有优势。
她对表演谈不上热爱，不过是想靠脸混饭而已。
圈子里的女孩只关注如何让自己更好看，整容从来不是秘密。木木也心动了，差点就动了刀子。
可她在临手术前几天幡然醒悟，她说，当你想通过美貌走捷径，你永远都不够好看，你以为你能获得的所谓成功，其实不过是虚荣浮华的泡沫而已。
那些单单靠脸就能得到的一切，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看着木木那张惹人羡艳的脸庞，想，幸好那把手术刀没有落下来，没有划在她的脸上。
05
所以姑娘，你真的已经够好看了。
美丽不是捷径，不够美也不能是借口。你也许不是万里挑一，但一定能挖掘到自己那份独一无二的美感。
这句话，说给小晃，说给木木，说给所有姑娘。
最后，我想起了小晃的一个小故事：
“
在那段最深不见底的高中时期，我的前座是一个总爱逗我玩的男孩子。有一次，他以玩笑的形式对我说，你真漂亮。我当即摔了笔袋，在他错愕的目光下跑出教室，吼道，我知道我长得丑，不用你提醒。
其实那个17岁的我，怎么会看不见他眼神里的悸动，怎么会听不出他玩笑中的温柔呢？我知道，那个男孩子是喜欢过我的。只是当时，我是那样坚信自己是丑陋的，我蜷缩在暗夜里，为了保留一点畸形的安全感，亲手掐灭了一束束微光。
我想，如果能回到那一刻，我会抬起头，怀着一半害羞和一半欣喜，对他说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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