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

采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书上说，这两句

可是诗经里最好的两句。

我觉得，这两句

会是尾巴里最有意思的两句。

采薇

——壹——

半夜了，四下实在骇人。

宫灯摇出碎金，乱岗踩出枝桠。

他 每抬一步，都恍然如梦。

眼底是远方的村子，眼前是深潭。

泛起的涟漪吃掉了一回回惊讶和温暖。唉，苟延残喘的人。

入秋的河水——温度还和很多年前相似，先喝进喉咙，再冲向平原。

能够再一次被家乡的浪潮割疼，他很开心。

能够在一个微风飘拂的秋天活下来，能够养活一个回来团圆的念头，

他很贪心。

只不过没有人在意。

在一个刺眼的日出里从河水这头到那头，是将士。

而在这片稠密的月光里从那头到这头，叫逃兵。

还好没有人在意。

没有战死沙场，没有凯旋归来。

蓦然回首他担心——母亲要是还巍峨地守在门口，该如何作答？

弟弟那个时候还在学走路。他最舍不得，是一瘸一拐的模样。

嘤嘤的哭声让他折回来好几回。他抱起他，说下河摸条鱼，晌午就回来。

俩人破涕为笑。

回来呐，不是晌午，没捉上鱼。

他——破涕为笑。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采薇

上了岸，他发现村落里落下流星，

战火升起烟。

——贰——

水草没过胸膛，水花打出信号。

云也是追兵，对我欲擒故纵，游丝一般湿嗒嗒地贴上我的脊背。

我 每抬一步，都恍然如梦。

出太阳了呐，太阳像一颗蛋黄在一往无前的归途里卧好。

哈——饱满多汁的红心。

上了岸，就能见到哥哥了吧。

我游得好快，把鱼统统吓走。

——完——